严睢给严依买了个新手机,然后缓了一个星期,才坐下来跟严依好好聊了聊。
不仅是让严依缓缓,更主要的是得让自己缓缓。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职场精英,一家之主,要放下老脸跟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道歉,不容易。
严睢以低沉磁性的嗓音说出“对不起”这仨字儿的时候,严依瞪大眼睛,久久不语,仿佛在看一棵源自外星的物种铁树开花。
“爸……你说啥?”1分钟后,严依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跃跃欲试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没听清。”
更准确地说,听是听清了,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严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句尾音上扬的“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是吧”□□裸地写在了脸上。
严依闭嘴。
果然铁树开花灿烂不过三秒。
严依心里还是很高兴。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一个月前刚面世、在同期新款中不一定是最好却一定是最贵的新手机。
“跟你说正事。”严睢说。
严依以最小的幅度撇了撇嘴,啊,她已经开始怀念那个铁树开花的爹了。
严睢:“重点班——”
严依准备在心里翻白眼。
严睢:“进不去就算了。”
严依:……啊?
理是这个理,没考进就是没考进,排名都公布了,严睢还想把严依塞进去,除非拿把枪顶校长脑门上。但按照严睢以往的尿性,严依一件该做的事没做好,严睢会以“我到底养了块什么叉烧”的精气神审判她至少半个学期。
今天的严睢,不但铁树开花,还云淡风轻得不可理喻。
严睢:“但你的成绩得跟上。我会另外给你请家教。”
最好的辣种。
严依:“……”
严依:“哦。”
可以了,比她想象中的待遇好多了。
“还有,”严睢说,“你和那个……”
“男的”两个字冲到嘴边,生生给咽了回去,万分艰难地切换到了说人话的频道,“叶瑜。”
严依不自觉地挺直脊背,一身的毛都无声地竖了起来。
严睢感觉到了小丫头这如临大敌的气场,顿了好几秒,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开口。
怎么开口都感觉不对劲。
严依盯着严睢,认真地考虑着等会儿要是再吵起来,这新手机还摔不摔。
虽然她爹有钱,手机毕竟已经是自己的财产了,用了没几天,她心疼。
“你们……来往,”严睢千辛万苦憋出了这两个字,“可以,但绝对——”严睢说到这,中场休息半秒,“绝对不能——”
卡住了。
严依眨着眼睛,好奇又真诚地看着他,“上床?”
严睢:“……”
严睢:“……”
严睢:“……”
他本来想说的是“发生性关系”。
俗称上床。
严睢默默与严依对视,一声不吭,额角青筋在暴跳边缘反复徘徊。
这丫头,早熟得过分了啊!
但其实俞倾早就提醒过他了。他们的女儿比他们想象的要成熟,不必再刻意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需要的无非都是平等、尊重、自由。
严睢想了想自己十几岁时的熊样子,能三天两头地气得他娘亲拎着菜刀追杀他八条街。
可现在,已经没人再跟他一起叨叨这些陈年旧事了。
见证过他那段鸡飞狗跳的青春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严睢敛起火气,沉声:“18岁前都不行。”
严依:“哦。”
严睢:“你哦什么。听明白了没?”
严依:“那就是过了18岁生日——”
严睢差点一巴掌拍桌面上,“不行!”
严依可怜巴巴,“不是你说的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