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是完全没空做饭了,严母只能吃医院食堂,严睢自己也是日常外卖。就是心疼小严依,才几岁的孩子就得跟着他天天啃外卖,吃不上一口家常饭。
这事俞倾不知道,严睢也没打算说。一开口,就显得自己跟求助似的,是让俞倾帮他还是不帮他?
直到有一天,严睢退无可退。
下午四点多,严依的幼儿园放学时间,严睢所在项目的合作方却恰好来公司洽谈,主美一声令下,全体待命。哪怕这时严睢还只是个小马仔,谈判过程估计没他什么事儿,他也不能踏出公司一步。
这段时间为了家里的事,他跟公司请了假,申请下午能外出接小孩,如无必要不在公司加班,反正他能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当然,工资该扣还得扣。主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可一到关键时刻,工作永远得放在第一位。
严睢只好给俞倾打电话,尽量简洁地把情况一说,问俞倾能不能帮他接一接小孩,就一天。
俞倾:“没事,依依我去接,你先忙。晚上我直接把依依带到医院去等你?”
严睢知道俞倾不会拒绝他,还是愣了愣。
“谢谢。”严睢说。真心实意。
俞倾在那边无声轻笑,“别跟我客气。”
严母看到俞倾带着小严依过来,很是意外,意外过后是惊喜。
俞倾第一次来她家,她想着严睢总算又有个伴儿了,结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俞倾第二次来她家,她瞅着严睢跟俞倾那眉来眼去的样儿,心道有戏,再续前缘不是梦,结果,人直接失踪了,一失踪就是半年。
俞倾第三次来她家,严母被儿子无情地上上下下摔了好几回的小心肝悠悠地活了过来,打量了俞倾一晚上,越看越觉着小伙子不仅人长得美,性情也温柔,看得出他喜欢小严依、小严依也喜欢他,除了性别,没有任何缺点。
关键是,他儿子绝对对人家有意思!
严母想,行,就这个了,儿媳妇她认准俞家的了。
毕竟选择范围极其有限。严睢自认识俞倾到现在,身边再没出现过疑似对象的活物。
严睢生日那晚过后,严母就薅住他谈了谈他的终身大事,严睢表示,只是朋友,她老人家别多想。
严母:你猜我信不信吧。
严睢这晚赶到医院,看到的画面就是病床上的严母热情洋溢、笑容亲切地拉着俞倾的手,从菜市场今天猪肉几块钱一斤,聊到现代社会年轻人要如何养生才不会猝死。
小严依依偎在俞倾身边,张着嘴留着口水,睡得正香。
严睢跟俞倾说“就一天”,但俞倾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忽略了那三个字,在严母的病床前临危受命,得了嘱托,第二天也去接了小严依,第三天、第四天……
严睢趁俞倾走开,对严母说:“妈,你别老这么麻烦人家——”
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严母一脸“我就没想过把自己当外人”:“小俞说了,他不用坐班,就是调一调课程的事儿……”
严睢:“人家那就是说给你听的,跟你客气你就可劲儿使唤人家?”
严母拉下脸来,“小俞愿意帮咱们,你好好感谢他就是,装什么矜持?我问你,你这么请假下去,这工作还想不想干了?”
严睢沉默。他亲娘一锥子戳他痛点上了。
主美已经开始对他有意见了,明里暗里敲了他几句,不是公司不讲人情味儿,谁家里没点破事,主美自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夹心层,可他让家事影响工作了么?谁还不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每天早退,甚至带小孩来公司加班,他这个级别的都不敢这么造作,何况严睢一个入职不到一年的新兵蛋子?他还想不想混了?
严睢脑壳都要炸了。
他知道严母的想法很自私,但自私得又很切合实际,而且,把小严依交给俞倾,他绝对地信任,比交给邻居还信任,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好在俞倾接了没多久,严母就出院了,回家继续休养。俞倾就每晚直接把小严依接回家,路上顺道在严睢家附近的小菜场买点菜,晚上简单地炒两三个菜或煮个面,一边照顾严母,一边陪小严依写作业。
俞倾也是这才知道,这年头连幼儿园都有作业了?
想他当年,别说幼儿园了,整个小学时代一放学就浪到没边儿。作业,那是什么?
哎,他老了。
小严依睡觉早,俞倾没敢亲自给她洗澡,只像严母一样督促她刷牙,让她自己换睡衣,又哄着她上床睡觉。小丫头要求不高,讲个故事唱首歌也就完了。那之后俞倾就到客厅的餐桌上或备课,或画画,或看会儿书,间或会给严母倒个水,聊几句。
通常没多久严睢就会到家。
严睢不知何时起养成了个新的习惯,到了家楼下就迫不及待地遥遥抬头往上看,看到他家窗户透出的暖黄色灯光,操劳一天的心也会随之一暖。
俞倾不喜欢白惨惨的白炽灯。小严依睡觉后,他会只开一盏瓦数不高的暖黄小灯,然后在桌子放上自己带来的专用小台灯,在一小圈光晕里埋头做自己的事。
待严睢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拧动钥匙,咔哒开门进屋,俞倾总会在那一刻抬头,望向严睢,声音很轻,含着些微笑意的目光清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