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是我外甥女。”
“哦。”俞倾松了口气。这瞬间释然的表情,严睢捕捉得清清楚楚。
俞倾指了指身后的地铁站,“那,我走了?”
严睢:“好。”
俞倾试探着加了一句,“下次见?”
严睢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
“好。”
俞倾此时心情太好,没有注意到严睢这些细微的异样,他蹲下身,蜻蜓点水地戳了戳小严依肉乎乎的脸颊,“依依,跟小鱼哥哥说再见。”
小严依却没开口,走上前来,抱住俞倾,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道:“小鱼哥哥再见!”
俞倾:“……???”
俞倾愣了半天,一口气缓过来才慢慢起身,哭笑不得地转向严睢,“你家这丫头……”
长大后妥妥是个斩男神器。
严睢很轻地笑了笑。嗯,他家这丫头,有时候让人恨不得把全世界给都她。
严睢给不了她全世界,但他很确定,他会给她自己能给的所有。
俞倾跟两人说了最后一句拜拜,正要转身,严睢伸手,轻轻扣住他的手腕,俞倾一怔,回头对上严睢的视线。
严睢声音很低,像是怕被俞倾以外的人听到,甚至像是怕被俞倾听到,“昨天……谢谢你能来。”
哪怕“下次见”是个善意的谎言。
他也不会忘记这“无事发生”的一夜。
俞倾总感觉严睢这人有点奇怪。
时常客气得过分疏离。
又真诚得令他怦然心动。
俞倾一夜未归,一踏进宿舍门就被三个舍友组团“yoooooooo”了他一脸,人均吃瓜脸严刑逼供。
俞倾颇为庆幸自己刚好喜欢的是美术,美院对同性恋最是见怪不怪,在这方面包容性极高。俞倾当初入学不久,就发现在这里出柜压根不是什么大事,他跟舍友们坦白后,谁也没戴有色眼镜看他。
老大当仁不让,身先士卒,“不用跟我们说细节,你就老实交代,上垒了没?”
俞倾:“……”
三个舍友:“?”
老大:“你们是一晚上盖着棉被聊天了?”
不是都说gay普遍比异性恋要野么?
俞倾无言以对。
三个舍友嫌弃得不行:“不争气!你这不争气的!”
“这不重要……”俞倾弱弱地争辩。
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好。
好得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好得简直不像真的。
好得让他怀疑,他莫非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怎么这么一个男人就撞到了他脸上?
老大又啧啧地危言耸听:“鱼儿啊,你可得小心点,性格太完美的男人就两种情况,要么是家境好,从小养出来的,要么就是……”
老二无缝接茬:“要么就是老海王了,半根手指头完虐你这种情场小萌新。”
俞倾半夜睡不着,蒙着被子翻来覆去地想,严睢是哪一种呢?
要说家境好,昨天以前他是这么以为的。
可去过严睢家后,他发觉严睢和他一样,也是个普通人。严睢家在一个看起来有点年头的小区,两房一厅小七八十平,收拾得还算整洁,但砖墙的年岁感骗不了人。
当然,这毕竟是一线大都市,哪怕和俞倾老家差不多的居住条件,这套房子卖出去,也能抵俞倾家好几套。
严睢不知道自己被安上了半个海王的名号。他从没跟人说过,兴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照顾别人——照顾在意的人,对他已成了一种习惯。家里最多的时候三个女人,一个老的一个青的一个小的,他叔在的时候还有叔帮忙撑着,他叔不在了,他就成了全家的顶梁柱,哪怕肩膀还稚嫩,能扛的不能扛的都得扛。
这甚至是他存在的方式。
相识第一天,俞倾就毫无防备地跟严睢讲了自己的故事,怎么瞒着家里人填志愿,远离家乡,一个人来到这里追寻梦想……俞倾也做兼职,但他要求不高,维持温饱就行。更多的时间,他宁可用来画画。
那时在严睢眼里,他自己已经是个要撑起一个家的男人,而俞倾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学生。
明明是同龄人,却品出了老牛吃嫩草的味儿。
俞倾以为在严睢家留宿的这一夜让他和严睢的关系达成了质的飞跃,将宣告着正式的开始。
没想到,接下来一个星期,严睢都没主动联系他。
又一个星期,严睢还是没有动静。
俞倾有点坐不住了。
他是不是太被动了?
也许他应该主动出击?
俞倾想了又想,忐忑地给严睢发信息,严睢提到过的他挺喜欢的一个乐队最近刚好在S市有live演出,俞倾又刚好有个同学要出两张票,遂花了半个月的饭钱买了过来,问严睢要不要一起去看。
俞倾本人对摇滚乐没有半毛钱兴趣。他想,他够明显了吧。
半天后,严睢回复:最近事太多,比较忙,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