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接近‘遗产‘意味着什么吗?”尤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压抑着自己想击碎什么东西的冲动:“你母亲和我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进来的,但是你明明有选择。”
“我既然想接近联盟保守得最好的秘密,就有为了这份好奇心付出代价的决心。”薇诺娜直视着尤金的眼睛,“我倒是想问你,如果你已经知道了角斗的真相,为什么又要再一次踏上角斗场?”
尤金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向薇诺娜解释自己的计划。他闭了闭眼睛,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你母亲根本没有让你来参加角斗,对吗?相反,她应该强烈地阻挠过你。”
薇诺娜笑了。她的笑容里充满了那种少年人才有的固执,不管不顾,不留退路。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需要别人来替我做决定。你要是真的像你表现的那么担心我,不如就此退赛吧。”
尤金看着她,薇诺娜的目光也如一柄利剑般回看过来。这个女孩果真像极了她的母亲,性格看上去明明并不昭彰,却偏偏在做出决定之后,死都不会回头。
对视了许久之后,尤金仿佛是落败了一般微微低下头,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消散了干净,连背脊都弯下去了一些。
然后他缓慢地伸出手,在薇诺娜的发顶上拍了拍。
“你以前明明那么小的。”尤金笑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薇诺娜怔住了。尤金看向她的眼神里看似宽慰,偏偏又夹杂着了些许的酸楚。
是那种年长者看着长大了的孩子的眼神。
“场上见吧。”尤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地离开了。
留下薇诺娜在原地,让笑容慢慢地回落了。到最后她扁了扁嘴,垂下眼睛,微微地红了眼眶。
……她能够记得尤金,是因为自己以前被亲卫弄丢的时候,这个人第一个找到了自己。在卫队长大呼小叫着集结人力的时候,这个人趴在了地上,保持着她的视线高度,慢慢走过了她可能去的道路。到最后,尤金在成人的视线盲点里发现了自己,把她扛在了肩上。
她能够“骑大马”的时候并不多,但是回想起来,总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幸福。
……
尤金一个人走在暮色中,已经完全明白了女将安排名单的用意。那不是对他的逼迫,更像是一个母亲放下了尊严的请求——她是在不择一切手段地阻止她的孩子靠近“遗产”。而尤金,是唯一一个有动机也有能力在不杀死薇诺娜的前提下击败她的人。
她在阻止薇诺娜走向一条注定会后悔的道路,就像当年她试图阻止尤金一样。
——“尤金,答应我,不要接近那个‘遗产’,不要向它许愿。”
尤金没有听从她的劝诫,所以到了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最重要的人死在眼前。
经历过这些的人,不会想让别人重复自己的错误。
在冷静下来之后,尤金又回想了一遍和薇诺娜的对话。关于这女孩得到“遗产”消息的途径,他直觉很有问题。毕竟真正了解“遗产”内情的人除了三将之外,只有他们的秘密部队,这看起来更像是个带着恶意的阴谋。
而尤金没有忘记他之前是如何被骗的。
……
“将军,尤金给我来了信,让我转告您,‘他答应你’。”
约书亚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但还是忠实地传达了消息。
披着将军大氅的女人沉默了一瞬,然后平静地回复了一句:
“请向他转告我的感谢。”
然后她将高背椅调转了方向,在约书亚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
……
是夜,科尔诺瓦,尤金的公寓。
肖看着面前那个没锁好的铁箱,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挣扎中去。
他只是偶然从书房的门口经过而已,随便往房间内看了一眼,便再凑巧不过地发现这箱子的盖子开了缝。跟尤金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他非常知道这个箱子的重要性;他不止一次地看见尤金从这里拿出过缺了标签的威士忌,用油纸包装着的烟草,甚至是绝了版的重型摩托杂志。
这个箱子里,似乎装满了尤金喜爱又宝贝的东西。
作为恋人型号的生化人,他深知窥探主人的隐私是被严行禁绝的行为;然而又因为尤金不是他的主人,这个禁制并不会强制的触发。
所以他想要伸出手去的话,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他。
肖内心的斗争终结于变成午夜的瞬间。又一天过去了,尤金如果在下一场落败,肖的所有记忆和感情都会在那一天终结。在这些尤金偷来给他的时日里,不管再怎么丑陋卑微,他都想自私的再了解这个人一些。
对不起,尤金。肖这么想着,弯下腰去,打开了那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