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母个鬼呀!】
此番谈话在一个悬而未定的“试想”中结束,唐靖西看破不说破,一方面是出于严谨,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身为人类的尊严。
虞世霖很理解他,两人熟悉到了一定程度,自然拥有一点就透的默契。但无论如何,朝没有攻击性的珍贵实验体拔枪,这依然违反了国际约定,处分能免,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下的。
于是离开会客厅的时候,唐博士得到了一周假期,美名其曰自我反思,实际就是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唐靖西也觉得自己太疲劳了,那些诡异的梦和经历,亦真亦假,若是无法找到原因,那便只能定义为错觉。如此一来让大脑休息几天,暂时逃离工作,尤其不去接触那只对他过分关注的实验体,这似乎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正好余乐到了,又能给他省不少事。
眼下时间接近正午,基地内的研究员们纷纷准备吃饭午休。唐靖西逆着人流走进电梯,选负十八键,返回核心实验室。受之前的意外影响,这会儿人也散了大半,只是朱雀还处于昏睡状态,不能立刻放回水槽,所以留了几个人在试验台前看着。
见负责人去而复返,几人依次起身,诺诺忍不住问:“大校没为难您吧?”
“处分免了,但给了我一周的闭门反思。”唐靖西淡淡道,“所以下午我会和新来的余博士交接一下工作,你们尽快熟悉,从明天开始生命研究部暂时由他来负责。”
待他说完,几人面面相觑,唐靖西静了片刻,又吩咐道:“你们去吃饭吧,余乐留下就行。”
“是。”
待研究员们离开核心实验室,余乐这才走过来,这小子少了平时的不正经,面色难得严肃认真,对唐靖西说:“师兄,你真没什么事吗?”
说不上来为什么,唐靖西现在对这间实验室本能抗拒,感觉只要一进门精神就会变得格外疲劳。闻言他缓慢摇了摇头,举步走到试验台旁边,垂眸注视着朱雀睡熟的侧脸,问:“之前断电,你真的什么也没感觉到?”
“没有。”余乐实话实说,而后反问,“师兄呢?”
“我感受到他了。”边说唐靖西边伸出手,仔细拨开黏在朱雀额前的一缕发,他的手指缓慢描摹过对方侧脸的轮廓,最终以两指捏住下巴,轻轻扭向自己,“太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可我认为他并没有受到麻醉剂的影响,全程都是清醒的。”
“不。”他很快自我否定,又重新作出总结,“我认为他拥有很高级的思想,不仅仅是眼下表现出来的兽行,他可以轻易欺骗过我们所有人,就比如让我们相信,他此时真的睡了过去。”
余乐似是不解,眉心浅蹙,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有他。”唐靖西的嗓音很轻,态度却尤为笃定,不带一丝犹疑,“在这间实验室里,当时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他是个不确定因素,虽然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随着叙述,他应声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几步之外自己先前站过的地方,“那时朱雀分明没有移动,可我偏偏就是感觉到了他在触碰,我确定是他。”他看向余乐:“一定是!”
余乐不置可否,这段推论本身漏洞百出,带有太强的主观性,几乎没有任何佐证。当时的监控画面他也看过了,尽管夜视模式算不上非常清晰,可画面一目了然,当时师兄就在他的左边触手可及的位置,如果说实验体真做过什么,那他怎么可能完全没能察觉?
就在这时,鱼尾末端的尾鳍微微一颤,眼睫翕动,下一刻缓缓睁开。唐靖西并没有松开手,居高临下,他凝神注视着那双幽暗泛红的眼睛,手指由捏改握,强迫朱雀扬起下颌。
“你听得到吗?”他忽而开口,“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朱雀不懂人言,但在看清唐靖西那张脸后双眸霍然明亮,他挣扎着撑起身体,全然不在意锁死下颌的那股力道。差距悬殊,唐靖西抗衡不过,只得将手松开,任由半人半鱼地怪物在面前直起上身。
“师兄……”余乐不敢大声,生怕惊扰到朱雀,低声提醒,“小心。”
“不用紧张。”相较于黑暗中体感诡异的触摸,唐靖西面对这种看得见也摸得着的情况反而表现得从容淡定,“认母反应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在他面前,朱雀双手撑住试验台边缘,鱼尾扭动,他似是小心翼翼地仰起头,试探般轻轻去蹭那只最让他感兴趣的两脚兽。两人鼻尖轻触,鼻息呼出,唐靖西不太喜欢那股凉滑的感觉,十分敏感地想要避开。
然而野兽向来占有欲强烈,不乐意让送到嘴边的猎物轻易溜走,当即长臂一揽,把退而不及的唐博士又圈了回去。
唐靖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一手插兜,握住口袋里的备用麻醉针。
余乐心说不愧是师兄,居然不带怕的,结果彩虹屁还没拍完,余光一瞟,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个……我打扰一下。”余乐清了清嗓子,“我觉得这真不是认母反应。”
唐靖西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余乐揉揉鼻子咳了一声:“你往下看看。”
唐靖西不明所以,但碍于离得太近也不方便低头查看,只好又问:“到底怎么了。”
余博士毕竟心理年龄稚嫩,难免害羞,思忖一会儿决定把朱雀当成海豚,于是客观描述道:“海洋大型哺乳类动物,求偶期生殖裂打开,第二性征明显。师兄,我感觉他对你压根不存在啥认母反应,这要是在水里,你可能得有个尾骨骨折,粉碎性那种,外加括约肌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