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张人凤也看向他。
要说这人素日里跟个冰塑似的,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谁想笑起来竟这般漂亮。谢玄度经不住脸一热,立刻把视线挪开了,抬头佯装望着四方的天。
他只听见张人凤低低地说:“明郎,我等着你。”
苦行境的随从驾了车马而来,张人凤上马车,也未再跟谢玄度说一句道别的话,便离开此地。
等出了龙岗城,驾车的随从问张人凤:“境主,您何必去料理狱界那一摊子烂事?谅他们也不敢对苦行境如何。”
马车厢的窗边别了一枝桃花,正是谢玄度在真君庙中要送给张人凤的那一枝。
风轻轻一拂,飘落下几点花瓣。
张人凤将桃花枝取下,放在鼻间一嗅,片刻后,才沉声说:“因为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随后,他便把这一束桃花别在自己的腰际。
送走张人凤,谢玄度就带着这名折梅宗的弟子上了半峰雪。
路途当中,他审问这名弟子关于此事的来龙去脉,这弟子已领教谢玄度的厉害,不敢不回答,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自从宋轻舟当上首席弟子以后,折梅宗就巧立名目,对龙岗城的百姓横征暴敛。
平常设有所谓供奉仙人的“红钱”,每月十两,家家户户都要交。
此次趁着梅敬亭过寿,八方来贺,龙岗城中难得热闹,便对罗掌柜这样的商户收得多了些,一家要出五百两的“礼钱”。
谢玄度问他:“这是谁的主意?”
那弟子道:“大师兄。”
谢玄度再问:“梅宗主知道这件事吗?”
那弟子摇了摇头,“师父从来不理会这些俗务,平常他只顾治病救人,离开药庐的时候都少。”
谢玄度松下一口气,总算没看错梅敬亭。可还是打了眼,没看出宋轻舟那人的真面目。
回想起那日,他出面为罗掌柜打抱不平,宋轻舟亲自下山,该道歉的道歉,该赔礼的赔礼,将事情处理得无不妥当。
因此,谢玄度对他很是欣赏,在折梅宗小住的那两日,他见宋轻舟也是百般的好,怎会想得到那副温文如玉的皮囊下,竟藏着这般歹毒的心肠。
进了折梅宗,来迎的弟子见谢玄度捆了自家的师兄,忙问道:“谢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好说,请宋轻舟来见我。”
“花间仙府谢家送来一名伤重的弟子,师父为他闭关炼丹,大师兄为师父守关,两人已入定,少说也要等上三日,谢公子才能见到他们。”
谢玄度一听,想来梅敬亭是为谢归的事才闭关的,他指尖一动,牵了牵那捆缚人的绳子,道:“我就在此等上三日。”
其余弟子见谢玄度没有放人的意思,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缘故,让谢公子捆了我宗弟子?若有误会,早日解开了也好。”
“与你们无干的事,少问。”
其余弟子见谢玄度不再像多日前那般嘻嘻哈哈的好亲近,纵然此人就在他们眼前,却也有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他们都噤住声,不敢再问一句。
谢玄度用点穴术封了这弟子的五感,让他说不出话,也看不见人,扔进一间柴房中,又以阵法困之,以免他中途找人求救,给了宋轻舟变通的机会。
折梅宗的弟子见谢玄度在半峰雪,折梅宗的地盘上如此对待自家同门,心中不忿。
现下宗中最尊贵、最能主事的就数小公子梅开云,弟子就说:“谢公子瞧不上我们不打紧,那我宗的小公子总有资格过问此事。”
谢玄度一听他们是要告状,似笑非笑道:“正好,我也去见一见开云。”
他随着弟子来到梅开云的居处,见四下冷清,梅花盛开。
老远就听见梅开云清亮的声音,“要不是看你断了胳膊可怜,小爷我才不伺候你。”
紧接着就是一阵哗啦声响,像是打翻了瓷器物件,“我用得着你可怜?滚出去!滚!”
这吼叫的便是谢归了。
梅开云道:“这是我的地盘,你睡得是我的床,穿得是我的衣裳,怎的要我滚出去?我偏不走,就在这儿,你能拿我如何?”
谢玄度一进来,就看见梅开云仰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想要把人气死的快活模样。
床前,谢归抱着自己的断臂,领口不整,连头发也是散的。
他苍白的小脸被气得通红,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向梅开云。
“梅开云,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