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没想到母亲会这样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母亲,我怎么会这么想,你……”
宋母脾气很好,但骨子里也是个倔强的人,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李家做佣人拿高薪水攒钱,宋璟就算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两母子不欢而散,宋璟连饭都没吃,直接出了家门去烤肉店兼职打工了。
他一个人兼职两份工,周一到周三晚上在烤肉店兼职,周六周日在咖啡店兼职,整个人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他也想停下来喘息一下,可他没有资格。
徐善从姜家回来之后就接着罚跪,她要跪一整夜,徐父和徐母已经休息了,安排佣人在监控里看着她。
她跪久了,膝盖已经被石头硌得麻木,血液不畅通,慢慢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徐善也没有觉得时间难捱,因为她今天再痛肯定也没有姜承痛。
一想到姜父暴虐的样子,徐善唇角微微翘起,雪白的脸隐在昏暗阴影中,半明半灭,让人生寒。
那杆高尔夫球杆姜父用着一定很顺手吧,毕竟是她特别定制的,密度比普通的高尔夫球杆都要高,打人也更疼。
驯狗嘛,总是要先打了才能长记性。
翌日
徐父徐母坐在长餐桌上优雅地用餐,手握刀叉慢条斯理切着食物,送进嘴里,而徐善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了,她换了德亚高的另一套春夏制服,原本藏青色的领结也替换成了定制款,上面多了雾灰色的蕾丝和白珍珠。
佣人半跪在她腿边,手上拿着消肿化瘀的药细细地往她膝盖上涂抹,跪了一夜她膝盖上硌出的红痕已经变得青紫,看起来十分骇人。
佣人温柔细致地给徐善涂抹好了药之后,给她套上灰色的过膝袜,遮挡住这些伤痕,又把她的脚放进一双低跟的珍珠扣鞋里。
都整理好后,徐善站起身,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转身朝着餐桌的方向微微颔首,同徐父徐母打招呼:“父亲母亲,我去上学了。”
徐父放下手中刀叉,声音温和地询问:“善儿腿怎么样了?还痛吗?”
徐善如实回复:“痛。”
徐父目光沉沉,语重心长:“痛就对了,这就是二等的滋味啊,要刻在骨子里。”
闻言,徐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什么怨怼的神情,反倒十分乖顺:“知道了,父亲,我会努力的。”
徐父点点头:“去吧。”
徐母扫了一眼徐善的膝盖,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她很清楚善儿要走的路不能有丝毫偏差,她的心软和溺爱毫无用处,她必须跟随着徐父的步伐把善儿送进首尔大。
司机早已经备好了车,停在正门口,徐善出来直接坐进车里。
司机曾经撞见过徐善被惩罚,跪了一夜的样子。
他也知道每次只要小姐没有拿到一等就会被罚着跪在那里,所以对她很是怜悯,但他也清楚这些有钱人都极注重边界感,他极力避免自己越界,可看着年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徐善,还是想尽力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情。
司机戴着白手套,手握在方向盘上,启动车子之前,转头看向徐善,语气温和:“小姐,毯子我放在右边了,冰箱里给你准备了草莓牛奶。”
他知道徐善爱喝草莓牛奶,昨天又被先生和太太罚跪,心情一定不好,喝点甜的,应该会愉悦一些。
徐善扯出抹清淡的笑,道谢:“谢谢你,柳司机。”
柳司机和蔼地笑笑:“别客气,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见徐善情绪似乎没有特别低落,也跟着开心不少,平稳启动车子,驶离别墅。
徐善按下车窗,有微风吹进来,她拿过一旁的毯子展开铺在膝盖上,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跪了一夜的缘故,即使穿了过膝袜,她依然觉得膝盖有些凉,盖上毯子才好些,又拉开双肩包,拿出韩国史,翻看起来,翻了两页,觉得有枯燥无趣,按开内置冰箱,柳司机为她准备了好多盒草莓牛奶。
她笑吟吟地拿出一盒,插好吸管送到嘴边,一边翻着书一边慢吞吞喝着。
德亚高九点开始正式上课,宋璟七点半准时出门,其实他们家离德亚高并不远,如果坐全程的公交大概五十分钟就能到达,可是离公交站很远,他一步一步爬完上坡路,又绕过了两条弯路,才到公交站。
公交车到这一站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宋璟上车后却没坐,走到车后方,握住扶手站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正好八点,他松了口气,唇边无意识地翘起细小弧度,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很好看,像山巅上积久不化的雪在慢慢消融。
公交车行驶很平稳,只不过每一站都要停,速度很慢,转过一个路口,右侧慢慢汇来一辆黑色轿车。
宋璟握紧扶手,垂着眸子,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和公交车并行的这辆昂贵私家车正是徐善家的车,少女坐在车里低着头,微风拂过耳边碎发,雪肤花貌,阳光微薄,衬得她发越黑,肤越白,膝盖上盖着毯子,上面放了一本书,手里拿着一盒插着吸管的草莓牛奶,水润唇瓣红的像初生的玫瑰。
隔着车窗,宋璟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徐善,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俯视她的机会,只要按照这个时间精准地出门,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和徐善相遇,都可以透过车窗这样望着她,俯视她。
只是,她从来没有抬过头,也永远不会知道他这样窥视着她。
他和徐善同班已经两年了,却从未交谈过,可他却知道很多关于徐善的事,她经常喝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甚至可以说是偏爱。
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很贵,他从未喝过,不是不喜欢,而是怕喝了之后会喜欢上,甚至成为他的偏爱,如果只买一次,他咬咬牙当然可以买,还不至于穷匮到那种地步,他只是怕尝过一次之后就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儿,再忍耐就难了,那才是他负担不起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喝。
私家车和公交车并行,缓慢经过一个红绿灯后公交车到站必须停,让乘客下车,可私家车却无需停留,车影越变越小,渐渐淹没在车流里。
每天这个时候,宋璟的心情反而是最好的,现在把他甩在身后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要到达的终点都一样,只不过是时间先后的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