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软玉终于收了鞭,她往石凳上一坐,接过怀安递过来的帕子擦汗,问容弘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家训如斯,不得不遵,且这段时日下来,在下确已心悦姜小姐。”
姜软玉脸上显出不耐烦来,她将手里的帕子一把甩在石桌上:“行了,别装了,你是真当我傻呢,这些天我若是还没瞧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小姐就担不起这纨绔之名了。”
姜软玉站起身,快步走到容弘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冷下声来:“爬上我床榻的男人无数,可企图骑在我姜软玉的脖子上往上爬的男人,你可是第一个,还不说实话?”
姜软玉闪烁着盈盈霞光的双眼里,此刻透着一丝凉意,容弘望进那其中片刻,轻笑出声:“姜小姐施在下以厚恩,在下无以为报,所以才行此一招回报姜小姐。”
姜软玉神情依旧。
“您与傅二公子自小便有婚约在身,容弘身份卑微,自知配不上姜小姐,唯愿守在姜小姐身侧,助姜小姐达成所愿,得到傅二公子的真心。”
姜软玉愣住,眼底划过一道意外之色。
她揪住容弘衣领的手缓缓松开。
“这世间,大多男子相较于儿女情长,更喜名利场上的追逐厮杀,倘若某天出现一人,能让得天独厚,前程从无困忧的傅二公子首次遇挫,甚至难以前行,恰此人又死心塌地地钟情于姜小姐您,您说傅二公子届时会如何看待您这位与他有婚约之人呢?”
姜软玉思索着容弘这一番话的深意。
她回过味来:“你想说,你就是那个人吧?”
将名利场上的胜败之争,移情到儿女情长的争斗之上,乃一攻心之计。
计是好计,只可惜……
“你怕是算漏了一点,既是我姜软玉看上的男人,怎会轻易受你之困?”姜软玉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对容弘的轻视。
容弘眉眼微弯:“您也说了,或许不会轻易,但定会受困。”
“若不能呢?”姜软玉立马反问。
容弘沉默了一下,道:“所以一切还得看姜小姐自己的决断。”
姜软玉一时间有些犹豫。
她自幼时第一次见到傅子晋起,便喜欢上了他,她虽好色纨绔,可至今仍保持着清白之身,都是为了傅子晋。
可傅子晋这些年对她一直视而不见,大抵是厌恶至极便无感了吧。
她曾用尽各种方法,包括现在时不时的故意气上傅子晋一回,但傅子晋始终不为所动。
虽不确定容弘说的计策是否真的管用,但她确是有些心动了。
何不……姑且一试?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容弘表情讳莫如深,姜软玉眼中疑色显。
容弘道:“时间到了,姜小姐自会知道。”
姜软玉对他半信半疑,但她思忖半晌后,终还是从怀中掏出一物,递到容弘面前。
容弘不解。
“既要谋我,便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做戏要做足嘛。”姜软玉明艳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
她说完,就将那物什塞到容弘手中,然后带着怀安快步离开。
容弘缓缓低头,望向手掌心处安静躺着的物什。
是一枚陈色上好的缠枝纹墨玉挂坠。
“名分?”容弘缓缓重复这两字。
他的嘴角随之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刚走出凉亭数步的姜软玉,对脸立刻沉下来,她身旁的怀安吩咐道:“派两个人去荆州查查这个容弘到底什么底细!”
怀安脸上不再是平日的调笑,严肃地立声应道:“是,主子。”
姜软玉走后不久,容弘的身影也自凉亭离开。
凉亭左侧前方的竹林之后,隔着一个架着葡萄藤四面无壁巴掌大的小院子,此时,五皇子和傅子晋正面对面坐在院子里置放的一个案几前对弈。
“派去荆州的人查出什么了吗?”五皇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问道。
“荆州汉寿县容家,他的父亲容听凭借一身不错的武艺,在当地第一望族何家充当何家家主嫡子何永延的贴身护卫,很得何家器重,他的母亲徐氏出身于一秀才家,嫁与容听后,执掌一家中馈,料理家事的手段很有一套。”
傅子晋抬头看向对面的五皇子:“非常普通,没有任何异常。”
五皇子将夹在指尖的一枚棋子扔回棋盒,已无心继续:“熟知洛阳权贵家中的私密事,连番让太学院里的这些勋贵子弟吃亏,他却毫无背景,这如何说得通?”
傅子晋沉默半晌:“他是有些能耐。”
站在一旁观棋的傅良不屑道:“一个寒门,还能翻出多大浪。”
傅子晋看向他:“你称他为寒门,已改了最初唤他的面首二字,就凭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太学院里所有人对他的印象改观,已足以说明此人不可小觑。”
傅良表情一噎。
五皇子若有所思。
“殿下可要出手拉拢?”傅子晋问道。
五皇子摇头:“不急,且看他靠着咱们这位姜家小姐的裙带关系能走到何种地步吧。”
说到这里,五皇子的脸上显出一丝戏谑之色,他看着傅子晋,又道:“说起来,他可是已经放出话要谋软玉,子晋你真不打算做些什么?”
傅子晋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笑意:“与我何干?”
他的眼中,随即闪过一道极其细微的嫌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