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感激地鞠躬道谢,揣上分院帽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当他从滴水嘴石兽旁出来时,分院帽就急不可耐地叫了起来:“你说……”
“噤声!”里德尔低喝,“不要说话,耐心点等着。”
小声嘟囔了两句,分院帽彻底安分下来。
里德尔匆匆赶去教室,下午的课是变形课,邓布利多对他的迟到简单问了一句,没多说什么。他若无其事地坐到座位上,和旁边的菲奥娜交换了一个眼神。
菲奥娜的视线在他塞着分院帽的胸口一掠而过,然后扭过头继续听课。里德尔也摊开课本,邓布利多的课上不方便走神,他做出认真姿态听了两句,就感到腰部的衣服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上身稍稍往后退了一些,里德尔快速地低头看了眼,穿过课桌和身体的间隙,他看到一只白生生的手无比灵巧地从他衣服的口袋里往外抽,就像在草药学的课上处理荚果时那样轻快娴熟。
他又往旁边瞥去,邻桌的女生右手拿着羽毛笔,低着头在认真地做着笔记,刚刚收回去的左手顺势将头发撩至耳后,再自然地放到了桌上,完全看不出偷摸做了什么小动作。
里德尔把目光重新放到邓布利多身上,手却垂了下来,伸进口袋。
手指碰到几粒小小的硬硬的东西,玻璃纸的触感及窸窣的声音表明了它们的身份——是几颗糖果。
里德尔微怔,随即恍然。
他还没吃午餐。
“里德尔,”眼神聚焦,里德尔看到邓布利多透过眼镜望着他,面上隐有笑意,“难道在我午间小憩的时候,皮皮鬼在我脸上用墨水写了个笑话吗?”
“呃,没有,教授。”里德尔不明所以。
“那么只能是我的鼻子太滑稽了,否则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发笑?”
“……”
迅速将不自觉翘起来的嘴角往下压平,里德尔听到旁边隐约传来一声轻笑。
晚上,里德尔独自通过消失柜去了冈特老宅。
他把分院帽拿出来,对戴着冠冕的蛇怪说:“尊敬的斯莱特林先生,我将分院帽给您带来了。”
“萨拉查?在哪?”帽子兴奋地在里德尔手里拧来拧去,然而它只看到面前缓缓滑行的蛇怪,便十分不高兴地说,“你让这个丑东西离我远点。”
“莱斯利,你比你的主人还要擅长记仇,拉米亚只是把你吞下去过一次,然后又完好无损地吐出来了。”蛇怪游动到分院帽的近前说。
蛇怪有名字就算了,连个分院帽也有名字?
它们该不会还要像人一样过生日吧?里德尔含笑嘲讽地想。
“‘只是’?我为此被戈德里克用了五十次清理咒,又在水池里泡了一天一夜!”分院帽听懂了蛇怪的话,并尖厉地用英语抗议它的轻描淡写。
“那你现在不用担心了,”蛇怪张开巨口,似乎想再次把它吞下,“没有人会再洁癖发作折磨你了。”
分院帽爆发出惨烈的嚎叫,里德尔不得不把它埋进了雪地里以阻隔它的噪音骚扰。蛇怪用蛇尾将分院帽从雪里捞了出来,套在尾巴上甩弄着它。
“别叫了,不玩你了。”它轻声说。
沉默了一会,分院帽突然呜咽起来,“萨拉查……真的是你,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们都很想你,罗伊娜病得很重……戈德里克他……”
“好了,”蛇瞳转向里德尔,萨拉查毫不委婉地赶人,“你先去房子里吧,我们说完会叫你的。”
里德尔微笑着点头:“好,你们慢慢聊。”
转身,脸便阴了下来。
他走进木屋,点起壁炉,把自己摔进了扶手椅中,没有刻意保持什么形象,一手侧支着头,惫懒地歪斜着,对着跃动的火焰静静地出神。
他脑子里堆积着各种纷乱的杂念,一会猜测着萨拉查和那只破帽子说些什么,一会又想格兰芬多的宝剑是不是在帽子里面,萨拉查是否会让帽子把宝剑给他。他已经自曝了身份,以后是不是要改变一下人设和行事风格。邓布利多和迪佩特说过什么,他难道起了疑心?
在额头皱起的纹路越叠越深的时候,里德尔终于开始正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到底要不要采取萨拉查所说的办法。
“系统,”里德尔在心里说,“如果菲奥娜只是身体死亡,灵魂未灭,我的任务算不算失败?”
“当然算。”系统给出了里德尔意料之中的答案,而当系统出声的时候里德尔才意识到,它似乎很久都没有展现自己的存在感了。
“如果不算的话,万一你钻漏洞,把任务目标的灵魂做成什么邪恶的魔法物品,那这个任务岂不是形同虚设?”系统继续说。
里德尔不语。
这么说来,萨拉查的办法只能弃用了。
难道还是要打死亡圣器的主意?然而里德尔心里清楚,时间来不及。如果多给他两年,等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打败,他便有的是手段可以施展,或偷、或抢、或骗,他能够通过各种手段夺取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却唯独无法改变世界运行的法则,掠夺按部就班的时间。
那就只能先试试魔法石制作的长生药水,看能不能延缓菲奥娜的死亡时间。如果长生药水对菲奥娜真的不起作用的话……或许他只能孤注一掷,用邓布利多提供的灵魂绑定魔法。
反正是最后一次机会,任务失败与魔法失败的结果并无不同,真到那个时候,赌光了一切的他也就只能赌命了。
自嘲地一笑,里德尔变换了个坐姿,随着衣服翻折响起的窸窣摩擦声提醒了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还没吃完的糖果,捏在指间盯着看,橘红色的火光映在玻璃纸上,反射出漂亮的彩色光泽,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里德尔慢慢地剥开了玻璃纸,把糖果丢进嘴里。
不巧,这颗刚好是柠檬味的,酸得他直吞口水,糖果在口腔里来回转,撞在牙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到底没有吐出来。
“……越快越好,如果灵魂溃散得太严重,我不保证金杯的能力可以完全修复……”把玩着玻璃纸的时候,萨拉查的话在里德尔的耳边回响着。
糖太酸了。
里德尔嘎吱嘎吱地咬碎了它,像吞咽碎玻璃一样用力咽了下去。
“小家伙!”分院帽尖锐的声音在夜晚的树林里格外刺耳,“我们说完了,你快出来!”
里德尔随手把玻璃纸塞进口袋里,起身大步走出门。
分院帽还挂在蛇怪的尾巴上,正在吱哇乱叫:“快,快点,把我从这丑东西上拿下来。”
里德尔挑眉,就见蛇怪吐着信子像在舔帽子,“莱斯利……好久……不见……你闻起来……还是……很好吃……”
愣了下,里德尔看了眼还好好戴在蛇怪头上的冠冕,“萨拉查·斯莱特林呢?”
“死了!”分院帽气急败坏地说。
蛇怪看起来没有萨拉查使用它身体的记忆,不怎么聪明地附和:“对……死了……”
“怎么回事?”里德尔把分院帽在落入蛇怪嘴巴前抢了下来,“刚刚和你说话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记忆呢?”
分院帽抖动着身体,语气很不耐烦,“只是一段寄托在物体上的记忆,苏醒后自然存在不了太久,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他就心满意足地消散了。”
“你们说了什么?”
“萨拉查吩咐了,不许告诉你。”
里德尔皱眉,又松开,他并不是很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有些遗憾没有从萨拉查那里挖掘更多的可利用之处。
“那他有没有说,让你把格兰芬多的宝剑给我?”虽然不打算用萨拉查说的方法了,里德尔对没有得到过的宝剑还是有几分觊觎之心。
“给你?”分院帽像受了奇耻大辱般地大叫,“萨拉查怎么可能会要求我做这么荒唐的事情!他很清楚,这是戈德里克定下的要求,只有真正具有格兰芬多所特有的品质的人,才能在有需要的时候拿到它。”
“格兰芬多特有的品质?”里德尔将轻蔑的冷哼包裹在漫不经心的笑意里面,“那是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分院帽骄傲道。
顿了顿,里德尔粗鲁地把手伸进了帽子里,四下摸索了半天,抽出手时,手里空空如也。
分院帽嘟囔:“标准的斯莱特林,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你能拿出来才是见了鬼了。”
里德尔面色阴沉地把分院帽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