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地奇确确实实是一项既不能带来生理享受,又不能让心情愉悦轻松,关键还很浪费时间的无趣运动。
万圣节过后,寒风冷冽的夜里,骑着扫帚在魁地奇球场上和队员们做着训练的里德尔,不知多少次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同时他也忍不住怀疑将魁地奇赛季安排在冬天的那一任校长,是不是做决定的时候脑子被巴克比克踹了,或者说他和邓布利多一样趣味古怪,就喜欢看一群小毛孩子在呼啸的北风里被吹得面目扭曲,头发狂乱的样子?
这学期结束赶紧退出魁地奇球队。里德尔心想。
他已经受够了被不喜欢的事占据空暇时间,他宁愿陪菲奥娜去冈特老宅,听她跟蛇怪说一些“这几天心情怎么样?”“太冷了,每天都在睡觉”“食物够吃吗?”“树林里的兔子挺肥的”之类的无聊闲话。
不过,她怎么就不问问他心情怎么样?魁地奇训练的时候冷不冷?
里德尔不甚满意地在心里哼了一声。
“你其实挺适合魁地奇的,”系统说,“不用扫帚就想上天。”
“我上天本来就不需要扫帚。”里德尔冷淡又不失傲然地说。
然后他眼一瞟,抬高声音说:“西尔斯,如果你不想今晚留下来击打一千次鬼飞球的话,就不要搞些以为我看不到的小动作偷懒。”
正在对着手哈气的高大男生身形一晃,旁边嘻嘻哈哈地响起笑声,他对着里德尔比了个求饶的手势,随后立即抓紧了扫帚,老老实实地练起了急停和空中翻滚。
在魁地奇球场上空耀眼的照明魔法下,他看上去像一个在被串着烤的鸡腿。
威严地教训完高年级的学长,里德尔心安理得地给自己补了个保暖咒,慢悠悠地沿着魁地奇球场的外围绕起了圈。
对面的城堡从一排排大窗户内透出明亮的灯火,在黑夜中像个经过高超的切割工艺雕琢的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脑子里还在时不时地冒出好感度加一减一,这让他在走神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就想到菲奥娜。
她现在在干什么?
刚浮现出这个想法,里德尔就眼尖地看到有什么东西朝他飞来。
风很大,那东西飞得歪歪扭扭,慢慢吞吞的,很是艰难的样子。
里德尔挑眉,伸手一捏——一只小巧的纸鹤啄了一下他的拇指,安静地在他手心里收拢了翅膀。
心里隐隐有些预感,打开一看,果然是熟悉的纤巧漂亮的意大利体,里德尔唇线上弯,浮出一个薄笑。
然而等看清楚纸条上写的内容,他就笑不出来了。
“苍蝇座的恒星现在在什么位置?”
仰头扫了眼星空,里德尔把纸鹤变回原样,对着它轻轻吹了口气,纸鹤便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回飞去。
他骑着扫帚跟在后面,一路晃悠到城堡二楼的一扇镶嵌玻璃窗外停下。
这里是图书馆。
室内外的温差让玻璃里面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暖黄的光线穿过雾面玻璃照射出来,一道清瘦的剪影像树木斜刺出的一根枝条般侧身坐在窗台上,正捧着书低头翻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扭过头。
视线无法交汇。
于是,便有一种更为玄妙的东西,像壳里的蜗牛一样伸出触角,在虚空中若有似无地轻盈一碰。
仿佛是宇宙中的两颗行星,隔着磅礴而无声的天河相互凝望。
里德尔深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气,肺叶里的微微刺疼让他回过神。
他伸出指尖在窗户上轻点了两下,讯号得到了完美的意会,里面的人推开了窗户,一股暖气涌了出来轻柔地扑在他的脸上。眼睛被热意熏得微微眯起来,他看到菲奥娜靠坐在窗台上向他微笑。
里德尔也跟着笑了。
“晚上好。”他悬停在窗外,弹了下带路纸鹤的脑袋,然后还给她。
“晚上好。”菲奥娜伸手接过来。
看了眼菲奥娜手里的星象图谱,里德尔问:“在做天文学的作业?”
“如你所见,”菲奥娜回答,图书馆内很安静,为了不引来图书管理员,她把本来就小的声音压得更低,“外面太冷了。”
潜台词,她不想出去亲自观测星体运行轨迹。
“我还以为你在嘲笑我。”说他在魁地奇球场上像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我也不否认。”
“这可不是请人帮忙应有的态度。”
菲奥娜歪了下头,诚恳地问:“‘请’?”
里德尔:“……”
真想让系统睁大狗眼看看,不用扫帚也能上天的到底是谁。
“给我,请——”里德尔摊开手,拖长了音调。
菲奥娜把手里的纸笔放到他的手上。
里德尔三两下在纸上画了几笔,递回去的时候又想到什么,往后一收。
“总该给点酬谢吧。”他习惯性地挂着让人不由就交付信任与喜爱的良善表情,语气却隐隐带了点狡猾。
菲奥娜看着他沉默了一瞬,微微颔首,“过来。”说着,她把手伸进了袍子内衬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