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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起贪念老汉纵大火 接圣旨天师跪裤衩

又接着训斥那些三夫四君的人说:“你们也配叫男人?七尺之躯的男儿如何矮成了猫狗?甘心被妇人抱在怀里?你们是人,还是畜生?你们又不是被人关在圈里的猪狗,可以肆意杂交。他说可以一女多夫你就信?那还说狗屎可以吃,你如何不吃?你父母生你何用?专门坏人姻缘。难不成你家里也养着七八个爹?男儿在世,读圣贤书,交盛德友。效力于朝廷之下,标名于青史之中,庶几不负流年之度也。若天下男子都像你们这样,不要说天下早亡了,就是宇宙也早不存在了。可见‘男人’二字是无比贵重的,你们显然承受不起。依我说,你们这类人也只好称作男性罢了。”

他们听了这段话,早已羞得无地自容。前提是打不过她,只好任她羞辱。若能打得过她,谁还听她说教?可见与人讲道理,先得与人动拳头。那些人躲在地上,不敢出声,只听鼻涕呼吸之声。那女子们才知男人多不实用,骂一声“滚!”那些人灰溜溜的去了。这下,那些年轻人才重回到她们身边,尽释前嫌。你不说我,我不说你。两情相悦,一如既往。

话分两头,却说甚甚授紧握长老之手,似哭非哭道:“天朝法师眼内生有慈悲,不愧是救苦救难的大德高僧。小老儿也素爱读佛家经典,不过读不懂,只记得《差别经》上有一句‘奉施饮食,得十种功德’。”长老听及此,也明白其意。只是他读书全是反着读,长老也是在琢磨了好一会。又听他说:“小老儿贱姓吴,少时有侠义之心,见富杀之以济贫。所以无甚私产,又无儿女,老来只得了如此下场。老汉最恨那些为富不仁的人,真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断。”

长老摇头抚慰道:“不是这说,不是这说。那富人原与贫人一样,只是有上进之心,勤劳之心。富人之富必是点滴之累,杀之心何忍?”又问:“家中有良田几亩,牲畜几头?”甚甚授叹道:“田有一亩,旱死了。有一只鸡,蛋也不下饿死了。”长老道:“别家田地无旱,为何你家田干旱?”甚甚授道:“老朽力薄,挑不动水桶,只以内急相溉。没半月之余,竟朽萎了。”长老叹道:“这就是人之所言:人哄地皮,地皮哄肚皮。”

甚甚授眼珠子一转阴笑道:“长老高徒异相,必有奇技。何不如少施法力为贱民重振家风,残生得以安度。”长老摇头摆手道:“劣徒法力只会降妖,不能维生。”与之攀谈,觉得此人狡猾阴险,不可久留。

正逢着沙婆把行李箱挑进来放在门后,将一妻多夫制解决之事说了。说这话的时候同时又盯着甚甚授,他也不脸红,很有气势的样子对视。一个不注意,就摔了他一鼻子,只摔得他头重脚轻,爬在地上哭喊:“不得了了,和尚打人了!”沙婆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扯起来质问:“别看你老,我照打不误。你这为老不尊的狗玩意,曲解圣贤书,教坏栋梁才。天下那些赌徒、恶霸、神棍、**只怕全是你的学生吧?国家仁义,才会养你这样的人。你要去了外国,这么教书育人,早让人分尸了。你既主张一妻多夫,请问你有几个爹?几个子嗣?何不请出来看看?让我们也学学,好替你宣传宣传。”

长老本来想劝,但见她有些恼怒,便不敢上前劝阻。石屋外有人经过,听到这话,不由说一句:“你们不晓得,他爹妈原是本地的富户,待人极好。年轻时叫他回乡种地,他吃不了苦,因此看不起种地的。仗着钱财在外面厮混,结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又在那烟花之地认识了有‘迷禽之音’的宋小娘。人家耍他,他倒当了真。大把大把的花钱,还要张罗着赎她从良。结果人家有了新欢,将他甩了。他又没了钱,一路乞讨才回到家来。他爹妈已去世,他又不会种地,无法度日。不得已变卖家产,既得了本钱,也不学好,一味好吃懒做,没两年又穷了。庄上乡亲因念在他父母昔日有恩于众人,便凑钱给他建了一所私塾,将小儿女都带到他那里,叫他教书度日。谁知他不好好教书,尽教些歪门邪道,奇技淫巧之类的。后来更出头了,竟然做出禽兽所不为之事,家长哪有不气愤的?一伙人按住他,割了那专惹是非的祸根。”

言及此,他才略略有些脸红,将头低下不语。沙婆笑道:“做得好,这才是好百姓。若是那惧怕王法而忍气吞声的,那才是纵恶的罪人。”

长老请他上了炕安坐,吩咐沙婆去打扫院子,扫了院子,又叫她去买吃食回来。饭后,沙婆整理行李箱,为长老更换衣服。因里面有白玉袈裟,光彩熠熠,惹得甚甚授心中有了贪念。又听到他们说什么骆驼犬,心里好奇,问道:“长老此来必有**之遥,徒步恐难到此。”

沙婆道:“这个还用说,我师父的坐骑既能远行又还老实,神仙的坐骑也没见得比这好。”他大惊道:“哦?敢问是什么坐骑?是的卢赤兔,还是夜照追风?”沙婆道:“都不是,是骆驼犬。”说着把那骆驼犬牵到门口,他抬眼看见个狗头,骆驼犬朝他“汪汪”叫了几下,直吓得他倒在木床上,蒙着脑袋直叫唤。

甚甚授为盗窃财宝,殷勤十足,再四挽留住宿。长老只说没有床铺,他说他睡炕下,请他们睡炕上。长老当他好心,便住在他这里。空幻因痴心想着石瑛,哪里留意他。沙婆今天出了风头,正是得意之时,也不曾留意。

夜间,师徒几个熟睡之时。他翻开行李箱,偷了长老的白玉袈裟。又扛到骆驼犬背上。忍不住道:“有钱了,我要远走高飞。买他三层别墅,娶他五个娘们,从此衣食无忧。”

步子刚挪,又转念一想:“我若走了,他必来追。那老秃驴倒是追不上我,就怕两个徒弟追上……不如。”正是:

天上无为天作美,人心一动是奸贼。

思量定,抱了些干草干柴堆在门口。举起蜡烛扔到柴上,那火点燃了干草先是零星之火焰,后来烧着了柴变成大火。

袁空幻静时有十二万分知觉,登时吹出个气泡,罩在长老、沙婆身上,使火不能烧入。而又跳出圈子,行于夜空中,望着起火处,深吸一口气,酝酿一番,又吹了出去。

此时狂风大作,风趁火势,火借风威。“哗”一下全烧了起来,越烧越大,越烧越猛。数里之外,一片通红,好似日落西山霞满天。有那警觉的村民看到起火了,皆敲锣打鼓,喊着叫着:“甚甚授家起火了,快去救火。”

甚甚授心虚害怕,就牵了骆驼犬奔小路逃了。空幻也知道他拐着骆驼犬去卖,心里暗喜道:“这老儿奸虽懒,此时却做了一件好事。俄早就看那骆驼犬不是善良之辈,卖了它正好了账。”只是行李箱不能缺失,于是自断手腕,十指如箭冲出,须臾提着行李箱返回。空幻收了行李箱,接了手腕,看看天色尚早,仍旧埋头睡下。

待到鸡叫时分,长老揉揉眼看见:窑屋塌陷,满地青烟,砖瓦土栎,狼籍一片。长老惊问:“狌儿,这房子敢是被火烧了?”空幻道:“正是,放火之人就是那地闲老汉无牙也。”长老道:“胡说,岂有自己烧自己房子的道理?莫不是你干的?”空幻笑道:“自己烧自己房子算什么,还有自己人杀自己人的呢!师父若说是我干的,就错了一大半了。”长老道:“错就是错,哪里有什么一半两半,小半大半?”空幻道:“火是别人放的,我只不过稍稍的使了点风。”长老骂道:“你这个侏儒野狖,全无一点德行。那皇宫之上的行什还有避雷防火的功德,你与他相貌一般。况他是死的,你是活的,如何你连他都不如?”

空幻道:“你就会饭后放屁,他放火时你怎么不说这些话?如今你得救了,倒来显你仁慈,说我邪恶。”长老道:“他放火时,为师睡的正香,不知道。”空幻赌气道:“怎么没烧死你呢?”长老不好争执,只问:“骆驼犬呢?”沙婆道:“这还用说,肯定是被地闲老汉偷走了。”

正议论着, 云里露出一人。定睛一看,乃是张天师。张天师牵着骆驼犬而来,长老慌得上前迎接。张天师质问道:“唐三宝好大胆子,你怎的将骆驼犬变为你的坐骑,你忘记在碧云国说的话了?”长老自知愧疚,低头默不作声。空幻蹭出来,指定张天师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俄师父大呼小叫?”天师执斩妖剑道:“太圣,休得无礼。”

空幻大怒,掏出对金杵就打,张天师变了脸,忙陪笑道:“太圣恕罪,小神特来归还尊师爱骑。”说罢将那骆驼**与空幻,空幻牵到长老处,长老谢了张天师。张天师正要告退时,被空幻叫住。道:“刚才你冲撞了俄师父,下来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原来空幻受了气,无处发泄,正要羞辱天庭。张天师不悦道:“太圣不要得寸进尺。”空幻道:“要是你玉皇犬帝令你下跪磕头,你还敢嘴硬么?”

众人正不解时,好个先猿王空幻,从怀里掏出一件黄澄澄的裤衩来,当着张天师的面穿在屁股上。沙婆凑过去看,“啧啧”道:“妈妈呀!大师兄啊,你怎么敢拿玉帝的圣旨做裤衩?还做的这么合体。”

张天师也上前端详,果真是圣旨。立即拿住把柄道:“袁空幻,你竟敢拿玉帝圣旨做裤衩,待我告诉玉帝,擒拿于你。”刚要掉头升天,回眸处,隐约青云出节钺纛帜,云散尽,天空现一苍脸白眉,是个传旨太监,号为天奴。张天师眈眈注目,天奴假咳一声,天师慌张下跪,舌蒺空幻渎天辱帝。天奴置之,焚香设鼎,令其接旨,天奴宣旨曰:

天道维新,玉帝有旨:袁太圣乃妖王得道,一身浩然正气。今保傅唐三宝南游取经,功劳赫赫。朕无以加赏,特颁圣旨一面,以慰辛劳。凡三界之属不可干絓,人神妖见此圣旨,贵埓如天,非拜不能显其诚。

天奴念毕,申饬张天师一番。张天师苦笑一回,下得云来,给长老跪拜。长老不敢接受。空幻道:“俄替师父了,对着裤衩跪拜。”张天师忍气吞声在他胯下磕了三头,半句怨言没有,有说有笑的回天去了。正是:

民不随人愿,神自怀鬼胎。

不知南游路上还有何苦难之事,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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