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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上苍穹五毒火起 下囹圄四德冰消

话说空幻将慧眼自心下拔出,弹在空中,以为‘慧眼观天下’。遍观千山千水,洞察万事万物。果见着一位妖精,怎生模样?但见:

身高米二,羊头兔尾。干瘪瘪的肚皮,毛茸茸的细腿。从额至鼻,左右两归。左半为白,右半为黑。两只红眼如星闪,一对花耳动似飞。天下恶狼多,可怜身世悲。人间容不住,阎王把命催。

话说空幻收了慧眼,使个变身术,弄个假身陪长老。真身却到了那山,正看见山羔儿使一条麻绳上吊。空幻叫声“断”,麻绳便断做两截,只听小妖“咩咩”一声摔在地上,摔疼了屁股。小妖正哭呢,见有人来,方不哭了。

跳起身来,双手揉眼,撞见空幻模样,个头比他略高些。蘑菇头、蛤蟆嘴、蓝眼珠、三角鼻、鸭子步。手比腿长,全身雪白。小妖好奇,在空幻跟前跳上跳下,要比个头。摸一摸头,抓一抓嘴。揪一揪衣,揣一揣手。围着空幻来回跑,空幻把小妖尾巴拽住。小妖方不跑了,呆呆望着空幻道:“你叫什么名字?”空幻道:“大名袁空幻,小名狌儿。”

空幻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想不开要上吊?”那小妖一时忘了名字,解下衣服来,从肚兜里拿出荷包来,看看才道:“俄叫毛毛,因俄孝顺母亲,人称我为孝子毛。”

听小妖陈述道:“我本是坛依山底层洞里的山羔怪,我父号称公羊角大仙,我母红鱼艳仙子。我一家子过得快乐,不期来了一个狐狸精,托名宋亦如。她本是有家的,却恬不知耻的勾引我父,把我母亲变成道旁苦李。那时我小,母亲为养我**,不惜毁节再嫁。先嫁了一头狼,倒是吃穿不愁。就是性子坏,脾气大,动不动就打人。母亲不堪其辱,带我偷离了他,又嫁了一只虎。

先时还恩爱,后来就嫌弃母亲这不好,那不行。后来他家的豹子兄弟要结婚,只是钱不够,他就把我和母亲卖给人贩狐。人贩狐见我母亲长得翻姿,就干了坏事。他又听说羊心值钱,就要拿刀子捅我。我母亲强颜欢笑,对他百依百顺,他才饶了我。后来是人贩狐的鹿表嫂偷偷放了我们,并附一封书信,让我们去箭亡山顶头洞投奔她的熊大舅。我和母亲以为熊大舅也是虎狼之徒,谁曾想熊大舅是个和和气气的好人。也不打人,更不骂人。对我母子不嫌不弃。他给我母亲买衣裳,给我做玩具。只是这个人千好万好,就是命不好,没两年就死了。

母亲平时本就受罪操劳,如今又思念熊大舅,也从此一病不起。我采尽山中良药,给她服下,喝了几月,总不见好。一日,我又要去采药。母亲拉住我问:‘毛毛,你怕死吗?’我说不怕。母亲笑道:‘好毛毛,不怕死就好。妈不行了,妈死了,就丢下你一个,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再不叫人欺负死,不如咱娘儿两个一起死了算了。’我说:‘妈,等毛毛再去采一些药回来,要是还不管用,咱们再死不迟。’谁想,采了一大筐药,被几只野牛当草吃了。我万念俱灭,只好在此上吊,和母亲共赴黄泉。不想碰着你,救了我。”这真是:

争功掩善有说辞,慧眼全开竟不知。

谁道妖精无至孝?羔羊跪**正当时。

却说空幻听了小妖所陈,内心不免有一丝凄怆,但转念一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空幻故作欢喜道:“你的母亲有救了。”小妖眼睛一亮,精神一振,拽着空幻的手掌直问:“怎么救?怎么救?”空幻指着山下唐三宝道:“山下有个取经的和尚,乃是神仙转世,吃他一块肉可去病消灾。”

小妖道:“我也曾听说过,他是南华真人转世,因爱听佛祖讲经,以致荒废天庭政务。玉帝大怒,把他斩杀了,他的灵魂被佛祖所收养,后来投胎张家,生出张文明,是为取经人唐三宝也。”空幻道:“正是他,正是他。”小妖道:“好,你在这坐着,我就去拿他。要是能治好我母之病,就和你结拜成兄弟。”空幻挥手假笑道:“去吧,去吧。”

却说长老在树下禅定,幻境侵心,亲眼目睹父母亲人被官军屠杀的场景,不由吓得五官掉地,大吼一声。睁眼一看,汗珠儿一滴滴往下掉。叫一声狌儿,也不答应。正看见他在树干上睡着。转身之间,忽然有声音从天传来,只听道:“唐三宝,纳命来。”长老仰头一看,啊呀,是只长角的妖怪。正拿着勾腰网冲向长老,长老惊的直呼:“救命。”

一语未了,空幻从树上跳下来,掏出对金杵架住勾腰网,大喝一声:“泼怪物,怎敢来害俄师父。”

小妖未及答话,早被空幻一杵打在头上,把角打断,血流而死。长老一看,是只羔羊怪。心神稍定道:“狌儿,若非你来的快,为师性命休矣。”空幻笑道:“一是师父之劫,二是徒弟之功。”长老谢过空幻,愁眉远眺道:“你师姐去化斋走了好久,如何不见回来?”

正话间,就听有人喊:“救命。”长老听其声,辨其人道:“这不是你师姐吗?”果不其然,沙婆捧着斋饭气喘吁吁的跑着。长老接了斋饭就吃,沙婆道:“且别吃,听我说。弟子惹官司了。”长老问什么官司?只听她讲:“是人命官司。”长老变了脸道:“我叫你去化斋,又没叫你去杀人,你怎么惹了人命官司?如今回来势必要拖累我。”即叫:“狌儿,收拾行李,扶我上马。”

空幻挑了行李,牵着马走。她也跟着跑,知道长老没有赶她之意,又把行李马匹让给她管。

长老策马扬鞭,奔驰了几十里,心力交瘁,下马休息。只见后面尘土飞扬,听之万马奔腾。沙婆心里害怕,在长老跟前絮絮叨叨,一遍一遍的扯。

长老有些烦她,指着路旁萋萋蒿草,点了几点,沙婆便钻进草里。未几,官兵骑马到。领头的是几个裨将,俱是刀甲配制。他们几十人围住长老,高声乍喝:“老和尚,那个大象精在哪?”裨将声如洪钟,把长老吓得神魂皆灭,赶忙用手指着草丛堆,点了三下。裨将教:“去拿来。”众兵一拥而上去拉沙婆,只是拉不动,又叫了三五十人才拉出来。空幻在一旁笑道:“这才是大象的屁股——推不动。”

沙婆被锁了鼻子,捆了牙,拴了手脚,见着长老哭道:“师父,小师弟把我供出来了。”又对着空幻嘶嚷道:“小师弟,姐姐哪里得罪你了,怎么处处跟我过不去?”

裨将恍然道:“原来老和尚是你师父,蓝眼猿是你师弟。真是一家子做贼,不分老小。都给我锁了起来,装入囚车。”众兵先把长老、沙婆锁起来,推入囚车。又来锁空幻,只吼了一嗓子,如狮子朝钟吼,雷震千里。吓得众兵爬倒在地,不敢去锁。空幻道:“谁杀的人锁谁去,俄又没杀人,锁俄作甚?”裨将道:“他说的在理,不锁他了,就把这两个锁回去交差。”

师徒两个囊囊哭哭上了囚车,赶了二十里路,来至一村,名曰凤帘村。村里有官府,自象沙婆化斋杀人后,这里百姓早闹得沸沸扬扬,得知凶手擒获而归,百姓早张袂成阴,围的水泄不通。见囚车驶来,长老比目难回千眼对,正遮羞掩面如悔罪。百姓们义愤填膺,都喊:“杀了他。”喊声震天,长老心里哭道:“露牙象,你做了孽何苦带累我?还是我二徒弟有骨气,不像我面慈心软,白受这冤枉气。想我唐三宝年轻时往天竺,取真经。译经文、著经典。名同玄奘,贵交武皇。不想老了老了还受锻吏之辱,从此人生有了污点,叫我以后如何见人?这真是:日月欲明,浮云蔽之;河水欲清,沙土秽之;丛生欲脩,秋风败之。”

说话间,众裨将把师徒二人带上公堂,长老见公堂虽简,倒也威严。尤其公案两边红漆柱子上写着一副金字对联,乃云:

以民为官,可以于此竞自由。

以官为民,能从别处察天理。

正中匾额上又题四个金光大字,乃是“官民如一”。三宝自言自语:“看来是清官,不会冤枉我。”沙婆笑道:“清不清不好说,只送师父一句话,这当官的都是着衣者为人,去衣者为兽。”须臾,人报:“老爷到。”老爷是个瘦高个,尖嘴猴腮的样子,说话带些娘气。老爷虚指前面道:“他们两个哪个是杀死宋寡妇的?”裨将道:“是母象精。”老爷又道:“那为何多出个人来?”裨将告道:“那人是母象精的师父。”老爷道:“教不严,师之惰,没话可说,自古杀人偿命,明日午时菜口行刑。”

长老慌了,道:“贫僧乃北龙神洋东土大周武王陛下差往南海取经者,因路长腹饿,叫徒弟化斋,怎么惹出人命官司来呢?请老爷断个明白。”老爷先龇龇嘴,“啊”了一声道:“东土大周?只听说过东土大唐,没听说过东土大周。”沙婆取笑道:“老爷这都不知道,把糖放粥里不就有粥有糖了么?我们是先有粥,后有糖。”老爷点头道:“言之有理。”

喝了一口酒,呼哧了一声,抓起惊堂木一拍,大怒道:“大胆妖精,还不快快把你杀人经历向你师父说明。”长老也急道:“你这养肉的肥坨,插葱的母猪,事到如今,还不快说。”

沙婆乃道:“徒弟给师父化缘,来到凤帘村。来到一家大户人家,那家人住着一个寡妇,宋氏。她本是个弃妇,流落烟花。却被村里首富宋员外相中,做了填房。不到三年,生下一个女儿。又三年,宋员外和原配离奇而死,宋员外和原配有个儿子,也是吃喝嫖赌之辈。宋氏和她女儿要霸占宋员外家产,就诬告大公子毒杀亲父母。

当官的老爷和宋寡妇有勾挂,就抓了大公子,坐了十八年的牢。十八年后才得以释放,我去他家化缘的时候,宋氏母女已霸占了大公子的家产,娘两个各招赘了两个年轻后生暖被窝。而大公子穿着破烂,在耳房里看家护院。我经过他家,看见是个大户人家,必有好布施。乃上门化缘,出来的就是大公子,他给了我一碗饭,却是他自己的那份。

我谢过大公子就走,不想宋寡妇母女赶出来,百般辱骂。说什么喂狗也不给和尚,我也是婆子嘴,却也说不过她母女。弟子不和她争吵,拿了饭就走。那宋寡妇穷追不舍,她自家跑的急,没长眼睛,路过滑坡绊倒了,滚落到臭水沟里,脑袋碰到石头上撞死了。她女儿蛮不讲理,硬说是我杀的人,当即就报了官。”这正是:

一鼓声惊千**,鬼雄枉做嫁衣裳。

未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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