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瞥见一小撮因为干燥边缘翘起来的细鳞,立刻吹胡子瞪眼道:“你现在应该回府好生修养,等这次蜕鳞完成,跑出来做甚!”
容卿低着眉眼收拾棋子,指尖在棋盘上留下一道道晶亮的水渍。
就在国师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笑声带起胸腔的震动,莫名地让人体会到一种空洞的震荡感,让人无端地觉得——那并非人类的脏腑,更像地底深处的空穴。
棋子被收入竹盒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国师猛地回过神来,背后闷出了一身潮湿的汗意。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罢了。”
“这次……还要好久好久,”鬓边一道青丝滑入衣领之中,很快便被皮肤分泌出的粘液浸润,牢牢贴着皮肉。
容卿唇边依旧含着浅笑,仿佛对身躯的异化毫无察觉。
不知何时,国师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这是人类在躲避怪物时最原始的本能。
他强迫自己不去躲避。
容卿似乎没有察觉面前人的僵硬,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他把放在一旁许久的东西拉过来。
国师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如常,问:“这是什么。”
容卿揭下盖在上头的黑布,露出它本来都面貌。
漫不经心道:“鸟笼而已。”
确实只是一个鸟笼,若不是采用纯黑的玄铁打制,每一根杆上都刻着繁复诡谲的花纹,就更加有信服力了。
阳光落到了笼子里。
乍一见光,笼子里的小纸片人立马支棱起来。
对着铁笼拳打脚踢,明明铁杆之间有着十万八千里的空隙,可就像凭空生出一道无形之墙,把两个小纸片儿困得死死的。
许是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其中一个小人放弃挣扎,垂头丧气地回到原来呆着的地方靠着笼子坐下,而另一个站在笼子边,对容卿“怒目相视”。
明明它们脸上没有五官。
容卿笑出声来。
顶着国师好奇的目光,容卿把那个凶巴巴的小人拿了出来,卡在它的脖子的手指微微用力,小纸片立刻不敢挣扎了。
“去吧,”容卿松了松手,“回去告诉她,地底有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小纸片人立刻蹦下石桌,不见踪影。
国师早在容卿那一句“地底的东西”的时候就掐着手指演算起来,宽袖一震,不可置信,“那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不行,”国师猛地起身,“要去通知住持疏散香客。”
重云寺一向香火旺盛,尤其是今日,可来了不少王孙贵客,如果他们在这里出事了……国师不敢想象后果。
“倒也不必,”容卿一句话,让国师离开的脚步停下。
他嘴边扬起玩味的笑,“因为那东西的目的……好像是我?”
容卿遥遥望着东南边院子的方向,喃喃自语:“娘子可要快些赶来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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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今姝一下子下了床,推开窗子,小纸片人从窗沿跳到她的手心,把探查到的讯息交代得清清楚楚。
阮今姝还未来得及深思讯息中时隐时现的黑幕是什么,最后一段讯息占据了便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地底……有东西?
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四周崩塌!
阮今姝下意识地去寻找阮书雪的身影,四周的声音仿佛都被模糊了,但她觉得方才阮书雪一定惨叫得厉害,
——巨大的长条蠕虫自地底钻出,裹挟住阮书雪,富有弹性的淡红色肉躯死死缠绕住她,几下就把人藏在了腹中。
腥臭的热气扑打在阮今姝的脸上。
是地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