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阮书雪沉默地看着再次占据了自己马车的人。
声音冰冷:“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阮今姝缓缓眨了眨眼睛,试图蒙混过关:“我还是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我应该去一趟。”
说罢,睁着大眼睛与她对视,看起来格外无辜。
阮书雪:……
任凭她再气,也不可能真的把人丢下马车,阮今姝就是吃准了她的性子,甚至还往里头偏了偏身子,给她腾出大半个位置来。
阮书雪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忍住不去看她。
她怕担上弑亲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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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坐稳了,车夫高高甩起鞭子抽在马上,马车一溜烟地窜出去老远,只留下一地尘土。
阮今姝也意思到自己好像把人逗得太过分了,一路上倒是安安分分,鼻观眼眼观心,不去讨阮书雪的不痛快。
若不是两个符兵突然断了联系,她也是不愿意在这种节骨眼上去自讨麻烦的。
阮今姝想起突然熄灭的两支灵香,面色难得地染上一丝肃穆。她十分肯定符兵并没有被毁,可灵香的确是灭了,唯一的可能便是落入什么结界中,隔绝了灵香的联系。
想要隔绝灵香的联系不是件容易事,起码修为要比她高……再者,想起自己先前查的东西,阮今姝忍不住担忧起来,她之前最坏的那个猜测,怕是要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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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云寺隶属皇家,在更早以前,它才是庇佑大厉朝的正统。只可惜中间突然出了个叛逆的皇帝,不信因果轮回,钟情于长生之道,便设立了国师一职。
故以,在早些年,大厉的国师实则为丹修,但随着民间的信奉越来越多,请愿也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把自己逼成了样样都有所涉猎的全才。
她们到时,领路的僧人等候已久,见到两人下了车便把两人领到了禅房。
“午时住持会在佛堂讲经,若是二位感兴趣,可以去瞧一瞧。”小和尚说。
阮书雪应下了。
一关上门,阮今姝就像没了骨头,瘫倒在床铺上,没个正行。
阮书雪道:“等会儿你同我一块去佛堂。”
阮今姝拒绝,“和尚念经有什么好听的,我才不去。”
“你不去,如何见到容卿?”
阮今姝抬起眼瞧她,扬了扬眉头,“你又知道我是为他而来?”
“不然呢?”
阮今姝在床上翻了个身,笑嘻嘻道:“才不是呢!”
调查这种事,怎么可以打草惊蛇?
阮今姝幸福地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这一路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她一把老骨头险些要被颠得散架,还不得好好休憩一番。
所以,她一门心思扑在床褥上,没有发现阮书雪的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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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云寺内殿后的静室,从来只供皇家子弟休憩。
容卿执起一枚黑子,就要落下,可谁知半途中指尖一滑,那枚黑子便如入了鱼塘的石子一般,把棋局搅得天翻地覆。
国师哈哈大笑,就着乱棋下了一枚子,“你输了!”
容卿垂下眼睫,面上多了几分无奈。
“师傅可是在故意占弟子的便宜。”
执棋的右手缓缓张开,完完全全暴露在两人眼前。
——那已经不能被称作人类的手了。
细小的灰白色鳞片遍布整个手掌,细细密密地簇拥在一起,中央略深色的灰质就像失去眼白的瞳仁,时不时有着细小的起伏——就像眼球在呼吸。
细鳞从指尖一路蜿蜒向上,质地柔软却不失韧性,又因为是新生鳞片的缘故,时不时会分泌出黏腻的液体,清液中带着点稠黄,缓缓包裹住手心。
方才就是因为这些粘液,他才握不住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