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婉儿被洗的干干净净,抱着坐在床边,蒲扇轻轻摇晃,赶走恼人的蚊虫。夏日里,祝婉儿穿着一身里衣,闹着要睡在祝二婶地房间里。祝二婶也是多日见不到祝婉儿,想她想得厉害,于是便由着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她在床边,听着窗外的蝉鸣,懒洋洋地侧躺在她柔软的膝盖上。她的肚子里有了吃食,祝二婶的手艺虽然简单,却有着让她舒服的味道。她打着哈欠,任由祝二婶用毛巾替她擦着湿发,铺在两边,向她的怀里又钻了钻。
“你说说你春苗婶知道我要回来了,听到她家里人出了事,便离开了?”祝二婶看着她最近胳膊细了些,实在有些心疼,盘算着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可以让他们熬过这段时间。
其实,小祝村的粮食也不多了。祝家现在有四五只鸡,每日除了上笼时添些粮食,倒也不费。养了只羊现在也没到时间宰杀,几亩水稻还有月余才能收割。别说现在有瘟疫,她们不方便出门,就是这祝老二不回来,她一个女人,又怎么能这么快收拾好田地。
想想还有鱼塘和葡萄,虽说有瘟疫,朝廷好像没忘了收她们地葡萄,只是这些钱财在这个时候什么也买不到,道路封锁,粮食翻倍地涨价。现在百姓倾家荡产,也买不了几袋粮米,还是掺着粗砂的那种。
祝婉儿没有听到她叹气,上眼皮贴着下眼皮,几乎要黏在一起,“对啊,春苗婶子说你回来了,她想回家了。”
祝二婶还想问什么,一低头,就见祝婉儿沉沉地睡了过去。梦中的祝婉儿睡得香甜,晶莹剔透的双唇抿了抿,雪白的脸颊泛着红晕,睡梦中还在呢喃作语。祝二婶微微一笑,没再说话,摇着扇子看着窗外无一人的田野,眉头皱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祝婉儿醒的时候,月亮都出现在了头顶上。她揉了揉眼睛,汲着鞋子跑下床,在小厨房里寻到了祝二婶。
“娘亲,我们今夜吃什么呀。”祝婉儿扑在她的腿边,仰着脸问她。厨房里升起袅袅的炊烟,祝二婶用玉米面兑上白面,混在一起后等它们发酵,夏天天气暖和,只消几个时辰,面就涨了起来。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剂子,和成团,放在案板上。锅里添上水,烧得滚开,再把蒸笼放上湿布,一块一块切好的面团放上去。金色的面团混上蒸腾地的雾气,隐约还散发着玉米的香甜味。
蒸馒头首先要用小火,等蒸汽上了最上头那层,再换上猛火。这样蒸出的馒头,才能饱满松软,滚圆透亮。
祝婉儿看着灶洞里加大的火苗,烤得她又困了起来。祝二婶弹去身上的面粉,擦掉她鼻尖的白面,对她道:“这些等会送些给你爹和兰亭,待会,再和我一起把药煎了。对了,这是什么药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见自己准备今天煎地药和灶灰里的药被扒了出来,祝婉儿的笑容僵在原地。“咳咳。”她轻咳两声,含糊着告诉她,“那是狗娃哥哥带来的,他说有了新的大夫送来的。娘亲,这个药怎么样,爹爹和兰亭可好些?”
她这样一问,将话题抛给祝二婶,就见祝二婶点点头,像是在说知道了,然后将那些药材搁在药罐上,添上水,放在炉子上小火煨着。弄完这一切,祝二婶坐在小凳子上,将祝婉儿揽在身前,摇着蒲扇告诉她:“我在那住了几天,具体的也不知道。但是听他们说你爹爹这几天好的差不多了,应该快回来了。兰亭那孩子太小了,身子轻,又是最先病的,还需要再养些时间,但是也比先前好多了。”
听到这个,祝婉儿“唔”了声。看来,这些药材果真有些用处。祝二婶盘算着对祝婉儿道:“待会跟我杀只鸡,给你爹和兰亭补补,让他们好得快些。”
“好,待会我让狗娃哥一起送去。”
又过了几日,眼见着那些被隔开地人,陆陆续续好转,都会来了,祝二婶子心里焦急,每日在门外盼着,逢人就问,祝老二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跟你说,最近不太平。”
狗娃啃着甜玉米,对送药来的祝婉儿道。
祝婉儿看着来回巡视的人越来越多,田野里,已经有了好些人,开始收割水稻,转头询问他:“怎么了?”
听见祝婉儿询问,狗娃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连日奔波,他好像又黑了几分,在树荫下,祝婉儿都有些看不清他。
“我们在村口挡了几批灾民,差点受伤了。前些日子还有人偷偷遛了进来,想偷我们的粮食。还好发现得早,不过可气地是,那个人没弄成,一把火就把粮食烧了,三叔差点没气晕过去。”
说着,转头看着祝婉儿,疑问道:“你家稻子还没割,还是快点吧,要是真遇见什么事可就不好了。”他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家最近太忙,没法帮你。不过要是有啥事,你说一声,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来。”
祝二婶也动过自己收水稻的想法,就是她一个人,实在做得不快。想着祝老二应该快回来了,祝婉儿对狗娃说:“不用了狗娃哥,我爹爹应该快回来了。”
“真的!”狗娃惊喜道,他不知道祝二叔的事,寻常只负责兰亭那块,“那兰亭也快回来了,你别慌,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好,我回去跟我娘说一说。”
回到家中,祝婉儿将狗娃说的事,和祝二婶说了。本就焦急的祝二婶这次更是搓着手,着急地在家里来回踱着步子。
“不行啊,这样不行啊。”她喃喃自语,看着祝婉儿都有些着急。
收了这茬粮食,卖了钱粮,也是农户家小半年地收入,而后就要跟着种麦子,延续着一年的收成。所以,在这些时候没有一刻可以松懈。眼见着田里地水稻熟黄,正是收获的最佳时间,祝二婶怎么能不着急。
可心急也没有办法,最后,祝二婶只好还是打算自己去收割,哪怕一天只能弄完小半亩,总比放在那枯黄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