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柠累了,她是真的累了。
穆希言送来的东西,她和陈管家一起清点,足足花了大半天。
什么都有,大到屏风摆件,小到针头线脑。
她不懂,太子为何要送这些东西来?
还件件都是宝贝。
陈管家的眼和嘴,大半天就没停过。这么多的好东西,让他对眼前这位长相昳丽的大小姐,有了更多的敬意。
不是哪家姑娘,都能得到太子垂青的。
舒晚柠则想的是:看来,他也是真不愿意她再去镖行混了。
宋成的那番话,只是几天,便应验。
到了戊时,叶知秋才给她选了间房,在王许氏的隔壁,对面就是后院子,栽种花草最多的地方。
他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
“还行吗?表妹?”
明显想要得到表扬的神情,让舒晚柠有点恍惚,阿丑就好这样,表哥难道是跟阿丑学的?
潜意识里,她并不喜欢有人对她和阿丑一样。
“疏离中透着彬彬有礼,“还行,谢谢表哥。”
叶知秋浅怔,见她并无想和他在说话的意思,只好走了。
舒晚柠现在只想睡觉,谁也不想理。
丫鬟青桔和红杏是叶知秋安排来照顾她的。
两个丫鬟,都是他的亲信,和茉莉、龙井一样,都是叶府出生的大丫鬟。
他在一步步,将王家抓在手里。
抓住王家,也就抓住表妹。
他很满意自己在困局中找到的这个决策,王新的死,看来很起作用。
所以,表妹的态度,他一点都不诧异,也不着急。
夜深,客房。
黄峰进来。
叶知秋将一封信交给他,“找个府宅,不要太低调的地方,我有文章可做。”
黄峰显然大概审透意思,“主子是想···舒姑娘那···?”
“对,我要让京城里所有人知道,晚柠是我表妹,王家是在叶家的羽翼下。”
“臣下明白,立刻便去。”
夜风轻浅,树叶慢晃,吹落几株即将凋谢的芙蓉。
舒晚柠一开始本不太习惯有人服侍,可慢慢的,她想到太子府的阴天和晴天,她便坦然。
梦里,都是软绵绵,暖烘烘的。
可到了白天,舒晚柠却感觉疲累,拿起账册就两眼发花,脑子成糊,那些数字,就像和她过不去一般,上蹿下跳,看不真切。
这种生活,并不是她期望,想要的。
可,偌大的府宅,指望娘亲不可能,指望兄弟更不靠谱,她都后悔回来。
她甚至很冷血的想:即使不回来,也是可以的,只当这个家没有她的存在,或者她远在天涯回不来。
可,自己不管怎么说,还是这一家的人,而且也已经回来,还能怎么办?
院子的芙蓉花,丹桂都开了,姹紫嫣红的,多漂亮。
也不知渝州小院的豆荚,石榴到底有没有采?
双手撑住下巴,舒晚柠望向窗外惆怅发呆。
有人来了,阴影映在窗牖上,忽然清晰。
回过神来,叶知秋的一声湛蓝直裾,淡笑睨她。
“这般苦脸,叫你算账是不是比耍一套剑法更累?”
“是啊,表哥。”见他进来,舒晚柠指指边上的椅子,示意他坐。
继续道,“你说这些有陈管家算不成吗?或者你让我去种一块地都比这个舒服。”
把算盘往桌上一扔,站起来,舒晚柠直往外奔。
叶知秋捻起一根横在窗边的树杈,把它折断,“陈管家姓王吗?他是咱们家的人吗?”
舒晚柠一愣,她在意的是表哥说的那个‘咱们家’。
可她觉得这也没错,继父去世,大小事务都是他在出面料理,他若不是‘咱们家’,他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嘛?
“容我在树下坐着晒会太阳,脑袋都快发霉。”
叶知秋过来,和她并肩,在树下的藤椅下坐着。
“表妹,房子我已经吩咐下去找了,估计年前,就要搬家。咱们一起回京城过新年。”
“表哥,看着办,反正娘亲信你。”
叶知秋反诘她,“你就不信?”
“我也信,如果没表哥,这家估计都不知成什么样。谢谢表哥的操持。”舒晚柠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忽然问,“表哥和袁姑娘的婚事,应该过年后就要办了吧?”
“嗯,日子定下了,三月初九。”
“那我提前祝表哥和袁姑娘举案齐眉,天长地久。”
“这些套话,表妹就不要说了,表哥才不在意那个,未来的事,谁料得到?”
哀叹一声,叶知秋顺手拽过一枚芙蓉,将花朵捻在指尖,瞬间成了水渣。
“表哥···不太愿意?”
“两家联姻罢了,都是为了家族而已,愿不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印象中除了爱时不时替阿丑拿主意以外,袁茵还真没什么不好的。
想到这,便道,“袁茵其实还挺好的,除了个性稍微张扬一点。”
“与其说袁家还好一点,你不如说太子府还好一点,如若不是这个,叶家怎会和袁家结亲?”
叶知秋显然对袁茵的印象不仅不好,甚至还能说是···憎恶。
见她怔然不语,叶知秋不想把话说得太实在,让她不舒服。
“走吧,一起去尝尝,今年的新六安香片,表妹的品味,可要往上提一提。”
“行吧,等过几天表哥走了,喝茶的估计就我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