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希言面色一沉,他朝不远处在矮榻桌那喝茶的魏子风瞥了眼,魏子风过来,两人耳语几句后,他的脸色更差了。
小四也敛起笑眯眯的脸,很有默契也朝穆希言望去。
只有折扇遮面的袁茵,仍然勾腰在问,“船上的人,走了吗?走了吗?好像是叶知秋对不对?”
只有一脸懵的舒晚柠,淡定喝茶。
小四在桌下朝她踢了脚,“走了,吓成这般?他是老虎又如何?”
袁茵总算抬头,额间和鼻翼间,细汗密密。
舒晚柠默默递上帕子。
袁茵尴尬笑,接下,“谢了。”
因为遇上不想遇到的人,这场游船可谓之意兴阑珊。
可舒晚柠却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起码,那位表小姐就很让人有兴趣。
她甚至想,回去后是不是问问殿下,那位叫叶知秋的玉面郎君,是不是很厉害,表小姐居然惧怕成那样?
八卦心燃起,想要熄灭,可不容易。
准备下船时,舒晚柠都在思考这一问题。
仿似,自己心中的郁结,在袁茵的问题上,有了缓解,可谓之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烦恼不同罢了。
穆希言去和魏子风说话,舒晚柠亦步亦趋地走在袁茵后面,时不时的,袁茵和她搭上一两句无关咸淡的话。
比如,表弟们都不太让人省心,作为表姐,又不得不管,特别是老三,是有血缘关系的,能不关心吗?
即使当了太子又怎样?表现不好也会被皇上撸下来,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般直白的危机感,让舒晚柠觉得,是不是太子殿下做了很不好的事,眼看就要倒大霉。
舒晚柠下意识地又绷紧一根弦,她寻思:太子去渝州的事,看来还真不行。
舒晚柠对她的印象,已经和刚来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无非就是敢爱敢恨敢说的洒脱性子罢了。
想起那次在府上偷听到的,舒晚柠不禁莞尔。
走过一段船体和岸上搭起的竹板,所有人需要排队而行。
所有让井井有条,一个挨着一个,慢慢渡过两条竹板搭成的浮桥。
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浮桥两侧还用粗麻绳缠了粗粗的三条,一来可以让身形不稳的可以扶住,二来也能挡住游客掉入水中。
按说,落水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无人照看的孩童,或者佝偻的老者。
舒晚柠本身会水,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意外。
所以,当有一位后面站着的少年,猛然将她推一掌时,她还只是认为少年害怕,需要借助她的背后让他安稳。
哪知,少年第二掌过来时,力道大了无数倍,舒晚柠忽然踉跄,试图稳住时,少年朝着她又来一掌,舒晚柠在晃了一晃后,毫无防备的她,应声栽入水中。、
人群,陷入惊慌,穆璟言呆怔良久,最后只是他杀猪般地嚎叫:“侍卫,侍卫,快抓人~”
在众人的惊慌中,少年却迅速遁入人群,消失在码头之上。
魏子风一袭黑衣,活像姣燕,纵身越上岸边,飓风般跟去。
刚入水刹那,她有些慌乱,在紧张中,她伸出的双手,竟然在船舷没找到一处可以着力爬上的点。
正在这时,两道身影,犹如两条蛟龙,跃入水中。
等到舒晚柠再次睁开眼睛,一双手臂从腋下抄过来,将她生生带上了岸。
瑟瑟发抖的她,抹了抹脸上的水,发现,一袭墨绿色的长袍下,还往下滴水,没有挽上的发髻湿哒哒地垂放胸前,却神色如常。
居然是他?
那个表小姐害怕的人。
“小姐还好吧?赶紧回去吧,小心着凉,以后有缘再见。”转身离开。
舒晚柠嗫嚅着,看着他飘然的身影,一脸茫然。
穆希言事发时站的有点远,等他游过来时,舒晚柠已经被救起。
本来落水点选的是他附近,也不知哪里出了错,居然意外的,被叶知秋捷足先登。
他都不清楚,在另一条船上的他,怎么会这么快赶来?
显然,他是特意在岸上,等待这条船上的某个人。
袁茵,这次不仅给他扯后腿,还坏他好事。
恨得牙痒痒的穆希言,攥起的拳,握了松,松了又握。
他厌弃极了,心里的火气,窜起来,又被他生生按下去,胸口不断起伏着,活像条频死的鱼。
小满拿出走路的最快速度,在马车里翻出两条大氅,青灰色的给正在生气的太子,将酱红色的那条迅速让舒晚柠裹上。
等到侍卫围拢过来,围观的游客已经被赶的七七八八。
小四不知从哪里找出条簇新的棉帕,递给袁茵。
这个时候的袁茵,也顾不上形象,直接蹲在地上给舒晚柠擦开头上和脖颈上的水滴。
他们的人,把她围得满满当当。
直到舒晚柠站起来,裹住大氅,回到马车。
舒希言没等到魏子风回来,他整张脸阴得几乎挤出水注。
本来是计划好的事情,怎会出错?
他指望靠着今天自己的苦肉计,能够在舒晚柠那挽回一些印象,为此,他还特意趁着去净室的机会,试了试河里的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