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总算恢复到正常,这才是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她一点都不想当所谓的侍妾。
屏退所有人,穆希言沉默,眼神死死地盯着舒晚柠,直到小满上茶,才回过神来。
本以为把握中的事,出了意外,这种打击,他就没遇到过。
今天被拒绝,还是当场拒绝,还是当着父皇和四弟的面,这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可他,又不能打骂,更不能泄愤怠慢,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喝过茶之后,穆希言长腿一伸,双手放在脑后,语气幽怨,“姐姐,为何要这样?阿丑真的入不了你法眼?我还以为,我能够和姐姐长相厮守,一直在一起···”说到后来,声音中透着不同于他年纪的苍凉。
舒晚柠很是愧疚地看他,“殿下年纪还小,等你找到真正心仪之人,你就应该明白,我是为了你好,那么多的豆蔻贵女,才应该是殿下的良配。
像我这样的,年纪大,无家世,无相貌,无能力的,给殿下无法锦上添花,只会明珠蒙尘。殿下眼光不要拘泥于此···”
不待她说完,穆希言满眼泛红,“我以为姐姐自是和别人不同,没想到,也是如此庸俗之人。”
“······”
好吧,谈不下去,舒晚柠福了福,转身退下。
在走进房里的同时,她做了决定:今晚就逃,从一处追赶小白发现的狗洞那逃,尽管不太光彩,也顾不了那么多。
她实在不忍看太子那张脸,有不甘、挫败、还有哀伤。
她就是心软了,她怕哪天被他缠得很,头脑发热便应下。
她对自己,没那么大的信心。
有了主意,舒晚柠平静如昨,吃饭、喝茶、散步、闲聊。
只是,她和昨天一样,趁人不注意,把药汤倒进窗口下的小花盆。
她不怨,也不怪,所有的不良动机,都是情有可原。
她只想走。
她合衣睡下。瞅了眼身上这套还算不太华丽的襦裙和褙子,她想:穿走这一身,太子应该不会讨回,头上,她什么首饰都没带,只是用一条巾帕包住,为了不露出破绽,她早早便垂下纱幔,佯装疲累。
最主要的是,今天值夜的是晴天。
那丫头瞌睡大,舒晚柠有了更多机会。
她想好了,顺着运河南下,不走官道,太子应该查不出来,即使查出来,她在水上,追捕起来,也会有诸多不便。
更何况,她认为他就是三分热度,把她当成他娘亲的三分热度而已。
寅时。
虫鸟全歇,春风凉沁。花园里的花儿也仿似隐藏了香味,顺着墙根,舒晚柠找到了那个洞。
几乎可以隐藏下,她瘦弱身体的全部。
她憋着一股劲往里钻,即使泥土钻进衣领,滑入绣鞋,她都没停下,直到摸到墙外坚硬平展的青石路面。
她的心,一阵阵悸动,她想:她以后再也不要来太子府,再也不想见到太子殿下。
京城,她生长的地方,熟,只是熟悉浣纱巷那一带,可太子府所在的二牌楼,她却不是很熟。
不要紧,只要离开太子府,她自会有法子。
低头,沿着路面里侧疾走。只有这样,被发现的可能性就小一些。
阴暗角落,永远是躲避的不二法则。
她懂。
手里的包袱,是她自己的,里面放着她贴身的一些东西和银钱,这些银钱,是太子调笑时给的,她都存着,这回,应该都用的上。
就当她借的吧,以后有机会再还。
望着渐渐在身后的太子府一角,舒晚柠,眼角突生湿意:没了她,太子应该过得更好。
·
运河边,总有大大小小的船只行走,舒晚柠不敢坐大船,一来盘查严格,她没路引,肯定是要被抓走的。
小船就不存着这个问题,灵活机动还隐蔽。
只要跟着往南走的船,只要离开京城,目的地是哪里,倒还不那么重要。
她想,她总不至于会饿死。
果然,在一处小码头,舒晚柠便看到一溜,起码五艘的小船在那猫着。
她找了处水沟,掏出一把泥,在脸上胡乱抹了抹,然后打乱头发,把帕巾使劲缠了缠,不太放心,又抹了把泥巴在襦裙上。
此时的她,活像逃难的难民。
见有人在船弦打盹,舒晚柠往水里扔了块石头,石块太大,溅起一团水花,扯皱倒映的弯月。
怯生生的,舒晚柠轻唤,“船夫大哥,行个方便可以吗?”
船夫骤醒,倏忽坐起,四处打量。
舒晚柠伸出手摇晃,“大哥行否马上行船?有人追我···”
声音哽咽,微带颤抖。
船夫揉着眼睛,走过来看。
舒晚柠故意把自己脏兮兮的脸往上凑,“大哥救我,有人要卖我···呜呜···”
运河行走的船只,一年中遇到这样逃难或者被卖的姑娘,不止一起,所以,他们也乐于帮助,只要给船钱,还能做件积德的好事,一般人都不会拒绝。
舒晚柠伸出手,拿出一块银锭子。
船夫见状,一个字都没问,直接接过银锭子,“上来吧,去哪儿?”
“渝州。”
“太远,那要加钱。”
舒晚柠再次掏出银锭子:“大哥,可怜可怜我,您看这么多够了吗?”
船夫把银锭子在手掌心掂了点,“行吧,看你可怜,不再加价。”
“谢谢大哥,大哥真是好人。”舒晚柠故作柔弱的形象,还是很加分,不到一会儿,船儿已经离岸,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到处乱窜。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派来的。
算了,也罢,不想。
轻摇脑袋,舒晚柠抱紧包袱,坐进了船舱。
一阵苦腥腥的味道,瞬间充斥鼻翼,她下意识捂了捂鼻,又怕被船夫发现她娇气,只得放下手,假装毫不在意的,再次坐好。
她,毫无睡意,甚至,相当清醒。
如果船夫图谋不轨,直接把他按下水,她知道,通过刚才目测判断船夫的体量,她能行。
反正,划船,游泳,对她而言,都不难。
河面上,几只野鸭掠过水面,舒晚柠在被害妄想症的作用下,迎来了第一个离开京城的晨曦。
那道从水平面升起的晕圈,那束光亮,简直是她见过最美的风景。
是她新生的力量。
太子府,却在鸡飞狗跳中,迎来没有舒晚柠的清晨。
晴天,被震怒的穆希言,直接叫人打了三十大板,直到陈管事和吉祥跪下求情,才算了结。
穆希言,直接去王家所在的浣纱巷扑了空,气急的他,直接叫人封了门,派人日夜守候。
这一闹,整个浣纱巷沸腾:王家那不太出门的老姑娘,居然得了太子宠爱,还跑了?
所有街坊的评论就一个字: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