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宫一墙之隔。
继父王新作为工部六品小官,只能在一群小官小吏聚集的浣纱巷安家。家中除了娘亲和继父之外,还有一位同母异父的弟弟,王越。
她是母亲六岁改嫁过来,因亲生父亲人丁冷落,所以,还是随了亲生父亲的姓,并没改性。
当然,王新也是并不计较的,因为第二年,便有了亲生儿子王越,姑娘总是外人,不姓他的姓,还少了更多牵绊。
就这样,舒晚柠在王家,别别扭扭地长大。
本在及笄后,继父和娘亲给找了门亲事,哪知到了谈婚期时,男方意外身故,这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配,就此了结。
有了这前车之签,上门的媒婆越来越小,暗地里,舒晚柠命硬克夫的谣言,便传了出来。
王家不富裕,请不起奴婢小厮,再加上王许氏总是病病落落,所有的家务事,全靠舒晚柠一手操持,直到现在。
直到王新听从同僚建议,想让舒晚柠作为偏房妾侍,攀上太子这棵大树,才到了现在的局面。
听说太子在东山寺闭门思过,随性人员稀少,王新便觉得机会难得,叫上马车,带上舒晚柠,直接将她丢在山门处,同时还给她服下软骨散后,直接转身离开。
这就意味着,是将她孤注一掷,如果勾搭不上太子,回去,是没好果子的。
可怜的原生。
舒晚柠在瞧见那并不熟悉的小门小院时,她感慨:幸亏自己不是真正的舒氏。
一株桃花,伸出院墙,这是她在十三岁时,自己偷偷种的,一晃树高岁长,她都已经二十岁,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王新一身官服,恭敬地在门外等候。已经习惯勾腰的人,脊背已经快要佝偻。
舒晚柠不禁悲悯横生:无论如何,自己六岁之后的时光,还是靠他的俸禄养活,她不愿他。
穆希言先下马车,伸出手臂。
舒晚柠不再迟疑,直接抓紧手臂,下了马车。
这一场景,让王新的肩颈,弯的更低。
正要下跪,被穆希言一把拦住,“王銓郎,免礼,晚柠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屋歇着吧,孤告辞。”
王新恭敬应是。
舒晚柠深深福身,垂眸低首,“恭送殿下。”
“爹爹。我还是回来了。”故意加强语气,舒晚柠朝王新福了福,转身进院。
王新哂笑,嘴角嚅嚅。
熟悉的院落,开辟出一块小小的菜地,种着小葱、白菜好管理的小菜。
简单的平房,正房三间,偏房一间。
王新和王许氏住一间,舒晚柠一间,弟弟王越一间,再加一个小小的厨房和厨房后面的小库房,这就是王家。
比起有些贫苦老百姓,还算富足。
在愤懑一阵之后,舒晚柠能够理解继父的为难。
所以,她也没打算在家继续当老姑娘,大不过外出当老姑子,去富人家当奴仆,或者去店铺里帮忙做小工,总能养活自己。
何苦非要往太子身边钻,当一个连侍妾都不如的露水床伴?
快步走进主卧室,王许氏头绑布额,斜卧床榻,闭眼歇息。
“娘亲,晚柠回来了···”
王许氏猛然睁眼,眼噙泪光,“你受苦了,呜呜···”伸出双手,环抱着她,眼神,却瞟向门口的王新。
“娘亲,可有叫过医生瞧?”
“叫了,静养几日,哦,不是····”眼光怯怯地,“说是病重难医,无法查出病因。呜呜呜···”
松开舒晚柠,捂脸恸哭。
“休要再哭,晚柠会伤心的。”王新将她放平,一脸悲戚,“病来如山倒,也不知道几时会好。哎···”
他沉重的叹息,在舒晚柠的耳边回荡,她无所适从,呆怔床头,望向点点豆烛,脑袋晕乎。
忽然,她,再次栽倒在地。
继父和娘亲的轻唤,好像在山外,又好像在···天上。
飘飘渺渺,不知所以。
·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吉祥的瘦长脸,还有他身边站着的太子殿下。
“别起,正在行针。”
舒晚柠抬颈,果然,左手手指上、右手手臂上、还有脖颈间,全都有细细的银针插着。
吉祥正一针针的左右转动。
“我···民女···怎么会···?”环顾一圈,舒晚柠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家。
雕花木床,绣花青色帐幔,红木案几,甚至似有似无的香薰,家里和这里比起来,相形见绌。
穆希言双手缚后,他换了身湛蓝色的宽身直裾,神态轻松地站在帐幔外,“姐姐落了东西在马车上,马车夫送回时,正遇上你家继父外出找医,马车夫回报情况,吉祥说你估计余毒未清,唯恐其他医生治疗会加重病情,所以,孤只好把你带来府上,继续治疗。”
“谢谢殿下,民女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舒姑娘,别多言,放宽心,静养才是。”吉祥轻笑,“舒姑娘和太子有缘,这点举手之劳,不算什么。”
舒晚柠嗫嚅唇,只好顺势躺下。
穆希言给派了四个奴婢,晴天,雨天,专门负责贴身照料。
当吉祥行完针之后,晴天便端着托盘,缓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