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茶馆里,杜若说来京城是为了求学,但傅离离知道,她千里迢迢独自上京,为的就是能找到自己的爹,那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
虽然她住进侯府,和小侯爷有了交集,但起码现在这个阶段,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而她爹留下的这本医书,也是会影响他们未来的,很重要的物件。
这间宅子本应一直荒废,直到杜若和姚启煦一起经历些事情后,发现关于她爹的线索,指向它的所在。
所以,在隔壁院子里第二次见到木珩时,也就是知道这宅子有了主人之后,她就想这么做了。
如果能够找到这本医书,让她知道,不管人物事件地点如何变化,最关键的“引线”没有改变,她对以后就多了一份把握,她会很踏实。
今天终于有机会去找医书,但她只模糊地记得,是埋在那颗月笼花树下,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做贼计划,宣告失败。
还有那些坑,她都有好好地复原,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有几次,木珩看着那颗花树,她看着他,花如淡雪,人若美玉。
虽然他表露得并不明显,但她隐约感觉到,他那时候的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样,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又感伤的事,很落寞。
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也许,是在处理之前案子的后续吧,小侯爷也没有见到踪影,他们是否抓到了幕后之人呢。
小二端上热乎乎的馄饨,打断了她的思绪。
傅离离慢慢吃着,这才发现周围很是热闹,好像谈论的都是同一件事。有相同谈资,大家说话的声音没有顾忌,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忽然听到“夕舞楼”三个字,她竖起耳朵。
“听说了吗?昨天还有苦主跑去官府,让他们交出淮安侯府的那位姑娘呢!”
“要我说,你们也别都听那小报上胡乱猜,这姑娘家的名誉……”
“哎宋大婶子,你怕是没看到那苦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府衙门口磕头都磕出血了呢!”
“就是,若不是真的,谁敢花那么大力气,冤枉淮安侯府的人?”
“先不论真假,你们倒是猜猜,侯府这两位的亲事,还能成吗?”
“嘿!我说贺三娘,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做媒呢?这侯府老夫人以前在的时候都没成,现在若是能成,还不得神仙下凡?”
“谁下凡都没用!福气啊,总有用光的一天!别说小侯爷了,出了这种事,管他真假呢,这傅姑娘怕是铰了头发去做姑子,庙里都不收呢!”
“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哄笑开来。
邻桌有人大笑着离去,刚刚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小报,洒上了汤汁,被主人抛弃在地上。
傅离离默默捡起,耳边还飘着那些讥笑声,她仿若未闻。
拿着小报略扫了几眼,她就明白了。
结合刚才周围那些人的言语,这几天的不对劲,都有了答案。
看来,杜若和小楠已经知道了外面传的这些事,可能街市上发生的事,也有人告知并交代了她们。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瞒着她,以免她听到这些话,心里不舒服。
但其实,她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情绪也很稳定,没多少起伏。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明明说的是她,却总觉得,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也许是,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别人口中的那个“傅离离”,对她而言,摸得着感受得到,很真实。
但也很陌生吧。
本来她这身装扮掩饰,是防备之前要抓她的那帮蒙面人。没想到现在京城里,有这么多人都以为,她和那个夕娘是同一个人,喊打喊抓。
身上的衣物们,热得她忽然很有安全感。
她放下银子,正打算离开,旁边一个小孩挣脱了家人的手,撒腿欢奔,不远处的店小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往这边快步走来。
眼看两人就要撞上,傅离离来不及多想,几步上前一把捞过小孩,按在怀里抱紧,牢牢地遮住他。
傅离离缩起脖子,等着忍那两碗热汤当头泼下。
她心里颇有些悲催地想,下次,她再也不要吃馄饨了。
耳边传来有人摔倒的声音,她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会被烫伤的痛意。
傅离离小心地回头,一名男子稳稳地站着,原本在小二手里的碗盘,不知怎的到了他手中。
托盘虽已接过,但碗中的热汤还是有些洒了出来,烫在他手上,瞬间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