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灯在床上待的这几天闷坏了,无论看见什么都很新奇,在李羡许领着她走的路上,一直不停的跑来跑去。
拉到李羡许问个不停。
侍卫也算是开了眼,第一次看见李羡许破天荒的陪着一个人从头说但到尾。
两人一路游荡,终于走到账房。
李羡许推开门,率先走进去。乔灯跟在后面,看着李羡许走进了满满账单和书籍中。
这里给乔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与其说这里是账房,更不如说这里像书房。
明明这里没有满屋的灰尘,却给乔灯一种整个屋子都是灰蒙蒙的感觉。她还下意识的用手扇了扇风,试图吹走这些灰尘。
“王爷来了。”里面的人出声,他好似只看见王爷般,略略扫了一眼。不起身,说了一句就算行过礼,接着低下头,跟书堆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那人出声,乔灯甚至都没有看见这里的书堆中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长发束在身后,身上的袍子看起来也已经洗过很多次,有了褶皱。垂头翻着账单,快速开口:“我没有找到那两个侍女的卖身契,也就是说这其中肯定有人捣鬼。”
李羡许点了点头,带着乔灯绕过书堆,走到那人身边。
“她们压在这里的也是一副玉佩。”也许是那两个侍女走的匆匆,没来得及把玉佩一齐顺走。
账房抬起手,将手中的玉佩递到李羡许手中。
李羡许拿过玉佩,简单的打量了一眼,将两枚玉佩分开,其中一枚递给乔灯看。
“这玉佩,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当初她们是怎么写的?”
李羡许轻声告诉乔灯:“我当初重新整顿王府之后,让每个人都上缴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器物,以保证他们的忠诚度。并且上缴的东西也是多次检查过的,我们认为这个器物可以保证他们的忠诚。”
“整顿王府?”乔灯后半段听懂了,却没听过这个事情,尽量不打扰还在忙碌账房先生,小声开口。
李羡许看账房还在寻找,就长话短说的告诉乔灯:“那时候我刚刚当上摄政王,替皇上分忧解难。并且为了让摄政王府没有后顾之忧,我就让从小跟着我的一位伯伯做了管家,因为我自认为他一直跟着我,他配的上我的信任。但是没想到他最后背叛了我,所以我重新整顿了一番。”
账房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手中的账本上,歪着头神色不明的听李羡许告诉乔灯什么是“整顿王府”。
显然是已经找到了她们当初写的文字。能让这两枚玉佩带着这里,就说明,这个理由是绝对重要或者绝对可靠的的。他一边听着,一边手指敲了敲桌子。
账房先生嘴角勾起,但仍是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李羡许可真是长话短说。
当时的情形远比李羡许说的要艰难许多。
荣德三年的冬天,李羡许在寒风凛冽之中,出现在朝堂之上,当上摄政王。这是荣德帝亲提的摄政王,没人知道李羡许从哪里来,之前又是做什么的。派人去调查,竟是如同石沉大海般,一丝消息也无。
李羡许就仿若凭空出世。
几乎是他一出现,就让所有人戒备起来。八方势力盯着李羡许的一举一动。前朝后宫、朝野官宦。他一点都出不得差错。
当年还单薄的李羡许,一步步,像是走在刀尖上。他不与朝臣牵扯上关系,朝臣背后纷纷唾骂他,说他假清高;他曾彻夜在皇帝书房中批改公文,维朝好男风也不再遮遮掩掩,从宫里传出去,说是李羡许是因为貌美才登上摄政王之座,成为唯一一个异姓王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之地。
这些现在说出去小孩子都不信的谎言,当年竟然流传的让众人信以为真。
任凭这些流言如雨点般砸到孤行的李羡许身上,他不言痛楚,从不曾承认。仍旧我行我素,冷着脸,处理好一切。
就让众人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之时,偏偏最重要的,他的后方,摄政王府,出了差错。
不知几时,人人都听说只要你给钱,或者给些稀罕玩意。你就能进来摄政王府。什么暗卫的资料,什么摄政王爷的行程,只要你够有钱,都能够拿到。
而李羡许对此,一无所知。
刚开始有朝臣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了些金银,想要换摄政王府简单些的地图。几日之后,竟真的有人送到他手中。
慢慢的,众人都开始尝试。
暗卫们暴露身份,一身好功夫却被人埋伏无奈而死的不在少数。
最后竟然都发展到就连皇上给摄政王的折子,只要你够有门路,在上面署上自己的名字都不是问题。
摄政王前朝心力交瘁,皇帝的不满隐隐表露出来。
李羡许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风声,但又深知,能保密的这么好,必然无从下手。
他的猜想是对的。那是因为摄政王府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转手人脉。是的,他们甚至都发展出自己的专属名称:“转手人脉”。
他们来往的钱财,早已经超出李羡许的想象。
李羡许不动声色,那几天他没有上朝,家奴们都以为他如往常般在书房处理公事。但实则是李羡许从细末处查起,不漏掉他们曾做过的每一桩交易。
李羡许的眼睛遍布摄政王府的每一处。他像蛰伏的狮子虎视眈眈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群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