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萌萌看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开,疑惑道:“阿娘,不请太医吗?”
“你个小傻子。”韦皇后寇红的指甲轻轻点在她的太阳穴上,“刚才阿娘不出声,你是不是就要答应他了?”
齐萌萌哼哧两下,没有说话,但脸红出卖了一切。
韦皇后叹了口气:“你俩两情相悦,阿娘却不得不出面做这个恶人。阿濛,你得拒绝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拒绝他,不留一丝余地。”
“为什么?”
“为了他的性命。”韦皇后耐心地跟齐萌萌解释,“你想想我们韦家,在晋齐二国皆有大量生意往来,根基深重。正是阿爹这些年尽心的扶持,齐国才能一骑绝尘,把晋国打得只剩下一座都城。皇上怎么可能答应把你嫁去晋国?这和自绝后路没两样。”
“现在你若是铁了心和他在一起。皇上是你阿父,或许只会小小的惩罚你,却一定会派人暗杀高天珩。他在建阳城,皇上杀他如同瓮中捉鳖,没人拦得住。”
齐萌萌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或许想不了这么远,但有人在耳边提醒,很快就能明白其中利害。
名贵面料织成的长袍被她抓出了褶皱,紧紧抿住的嘴唇掩饰着心中慌乱,齐萌萌动摇着,犹豫着。
韦皇后再接再厉:“你拒绝他的时候一定要足够绝情,最好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话。你下的手越狠,皇上越相信你对他没有感情,他的性命就越安全。”
齐萌萌知道阿娘说得对。她撕扯着裙摆,指甲不停地抠丝线绣成的花纹,嗓音颤抖着从胸腔里憋出来:“可是这样……他该多伤心啊……”
说到最后一个字,甚至隐隐带着哭腔。
星星入我怀,我该竭力珍藏,怎么能随意丢弃,让它染上尘埃呢?
韦皇后心疼地把女儿抱紧怀里:“你放心,他心中知道的。这样的利害关系,阿娘想的到,他也一定想的到。”
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让她觉得更好受。
她没有吭声,但韦皇后知道她已经答应了。
“阿娘已经称病告退,不能再去猎场了。接下来的事情你要自己做,阿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好。”
“去吧,去结束这场闹剧。”
齐萌萌慢吞吞走上高台,微微垂头,行礼:“儿臣请阿父安。”
齐帝让她起来:“皇后可还好些了?”
“吃了药,已经睡下了。”齐萌萌没有抬头,语气冷淡地坐在了椅子上。
齐帝微微颔首:“那招亲继续。”
旁边的老宦官正要上前禀报文武双试的情况,齐萌萌出声打断了他:“阿父,儿臣有话要说。”
她似乎刻意偏过头不看高台之下等候的骆珩,眼睛直直地盯着虚空:“阿娘说过,文武双试之外,还有第三试,便是儿臣自己的心意。”
“现在台下的,儿臣一个都不喜欢,通通落选,望阿父明鉴。”
“这……”老宦官下意识抬头忘了齐帝一眼,齐帝的神色莫名,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逐渐激愤。
“大冬天的,我们从城里跑来郊外,辛辛苦苦比赛半天,结果三公主一句通通不喜欢,便把我们打发了去,是在耍我们吗?”
“就是,三公主也不能这样啊……”
骆珩站在众人之首,安静地看着台上的人。
石磊挠了挠后脑勺,凑过来问:“三公主是什么意思啊?”
骆珩没有吭声。
齐萌萌本来就一肚子气,有人撞上来根本不怂,伶牙俐齿地反驳:“你们连文武双试都过不了,没有资格跟本宫谈论第三试。”
众人诡异地静了一瞬。
突然,有人大声问:“我们过不了,那高太子呢?他可是文武双试第一!”
齐萌萌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她下意识抬头望向骆珩。
他静静地站着,神色不明,好像无论是风雨还是天晴,都不能使他动摇半分。
齐萌萌却开始觉得痛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痛,只觉得整个胸腔被锋利的刀子搅得血肉破碎,血一滴滴地落下来,取代了曾经鲜活蓬勃的心跳声。
然而她不能哭,只能笑。
阿父离她太近了,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异样,阿父就会怀疑。
齐萌萌抬起了下巴,弯起了嘴角,大红的唇色如同当初第一次见骆珩时那般高傲。
“一个玩物而已,不配做本宫的驸马。”
石磊有点急眼了:“三公主,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家主子对你掏心掏肺,在公主府时是两情相悦,你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
“本宫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齐萌萌冷声吩咐侍卫,“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骆珩:“高太子,床上的话,你不会当真吧?”
“放肆。”
骆珩还没有说话,齐帝先开口呵斥了齐萌萌。
齐萌萌跪下俯首:“请阿父恕罪,儿臣不愿嫁他。”
“为何?”
“败国之质,有名无实。”
齐帝沉默片刻,对着骆珩放缓了语气:“高太子,阿濛是朕的掌上明珠,从小宠坏了,任性,言语冒犯之处请你宽恕。”
骆珩微微颔首:“三公主的意思,孤已知晓。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孤不能强求,请告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