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萌萌伏在地上,身体摇摇欲坠。
齐帝摇摇头,叹了口气:“你阿娘精心为你准备的招亲大会,就这么被你毁了,回去好好反省吧。”
齐萌萌直起身子,环顾四望,阿父带着臣下已然离去,广场上空无一人,只剩下些奴仆站在角落恭候主子命令。
“快,扶我起来。”跪的太久,她起身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到韵红身上。
齐萌萌顾不了许多,噔噔噔跑下高台,朝着骆珩离开的方向狂奔,华丽的裙摆在空中飘扬,金线织就的孔雀展开六尾翩翩欲飞。
“殿下,您慢着点儿。”韵红带着一众丫鬟在后面小跑跟着。
齐萌萌充耳不闻。
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阿娘说骆珩心中有数,可是她总觉得他有些不开心,她赶紧去道个歉,骆珩一定会原谅她的。
星星是她的,她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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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珩离了广场,没有立即回城。他走入山林,听到流水潺潺叮咚作响,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
这片山林属于皇室猎场,被侍卫围了起来,河岸却正好在猎场腹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踩在河岸细碎的鹅卵石上,骆珩面朝宽阔的河面,慢慢闭上眼睛,静思。
“天珩。”
骆珩皱眉,转身看见齐澄从树后走出,离自己越来越近。
“停。”
齐澄被迫止步,停在了离他约五步远的地方。她心中难免沮丧,面上却不露分毫:“天珩,别伤心了,你还有我。”
骆珩淡淡道:“二殿下误会,孤没有伤心。”
齐澄微微一笑:“不伤心,你为什么来河边平复郁气?”
骆珩没有回答。他侧过身去,背负双手:“二殿下有何事?”
齐澄仿佛没有看见他拒人千里的态度,柔声劝他:“天珩,不要再把心放在齐濛身上了,她不值得。”
骆珩不理她。
他越是这个样子,齐澄越觉得他在动摇,越有把握说服他。
“她在天下人面前承认只把你当做玩物,拒绝你轻视你侮辱你,让你成了一个笑话。我一路走来,听见旁人议论你的只字片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都觉得痛苦,天珩你岂不是更难过?”
“够了。”
齐澄还想再说,骆珩出声打断了她。
“这是孤的事,与你无关。”
“这怎么会与我无关?”齐澄看似弱柳扶风,却稳稳地立于碎石之上。她脸上的笑容凝固成完美的弧度,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你已承诺外公娶我为妻,你的名声便是我的名声,你的脸面便是我的脸面。待我进门,你娶齐濛为妾,我也得考量一二,为咱们的家,咱们的江山负责任。”
藏在树后的齐萌萌心中一惊,寇红的指甲在树皮上划出几道淡痕。她急急忙忙跑出来追骆珩,沿路驻守的侍卫说看到他往河边去了,于是一路跟过来。
山林路陡,蜿蜒曲折。
齐萌萌穿着宫鞋,走路不方便,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
看到骆珩的背影,她正要开口喊人,却见齐澄先一步闪身而出,与他说话。
齐萌萌好奇,悄悄溜到离他俩最近的大树后面,偷听两人讲话。
她根本不信齐澄的胡言乱语,却难免有些着急。齐萌萌紧紧扒住树干,朝外探出一双眼睛。
骆珩侧身回头,目光如电,隐隐含着警告。
珩哥,揭穿这个骗子!
齐萌萌心中无声呐喊着。
然而他并未出言否决,只有无尽的沉默。
齐萌萌在这样的沉默中煎熬,像是底下燃了把火,烫得她的心来回翻滚。
齐澄丝毫不慌,从袖囊里拿出一折红纸,定定地看着他:“这是你亲手写下的婚书,你忘了吗?”
她展开红纸,斗大的金色文字反射着细碎的光。
齐萌萌看不清具体的内容,却本能般认出这是骆珩的笔记。
她狠狠抓住树干,尖利的木屑刺进指甲缝,细嫩的皮肉渗出血珠,齐萌萌浑然不觉。心底下那把火腾地窜起来,烧得她无路可退,仿佛有滚滚黑烟遮住了她的双眼,熏红了她的眼眶,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骆珩抬眼望向河流尽头,避开齐澄的目光,冷冷道:“这是以后的事情,二殿下未免太着急了。”
“你这是承认了?”齐澄的嘴角上扬成一个夸张的弧度,细而长的眼被挤成一条线,“五弟没有骗我,原来你真的会娶我。”
她咯咯咯地笑起来:“齐濛啊齐濛,你费尽心机把我从他身边赶走,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会娶我。你日后进了门,也得跪下给我磕头。这一局,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