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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萌萌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她觉得自己身体沉重脑子也沉重,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
两个宫婢把她扶着坐起来,在她后背塞了个靠垫。
韦皇后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药匙亲手喂齐濛喝药:“太医说你掉到水里,邪气从额上的伤口入侵,染上风寒。”
齐萌萌把苦腥的药汁咽进去,软软地抬起手臂:“阿娘,让我一口闷了吧,受不了这种零碎的折磨。”
“你总是这样。”韦皇后微微一笑,将药碗放到她的手上,吩咐宫婢帮忙扶着点儿。
齐萌萌几大口就将药咕咚咕咚地喝完了。
这药里有安眠的成分,齐萌萌本就虚弱,喝完之后人就困了,眼皮虚虚地闭上,脑袋靠在宫婢的肩膀上摇摇欲坠。
宫婢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放倒在床上,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并掖好被角。
“阿濛这回真是吃了大苦头。”韦皇后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厌恶,“有些人越来越不安分了……”
竹若悄声走近韦皇后,弯腰附耳轻声说了一句。
韦皇后脸上闪过讶异之色:“哦,他居然来了,那本宫就去见一见。”
她吩咐宫婢好好照顾三公主,起身离开房间。
高天珩已经在偏厅等着了。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头戴玄冠,身穿广袖墨服,剑眉凌厉凤眸狭长,鼻梁高挺嘴唇薄淡。韦皇后站在门口看他,却觉得他比从前少了几分戾气,显得和善许多。
她从容地走出来,缓步在上首坐下。
高天珩起身,两手交叉叠放于前,微微低头行了一礼:“皇后殿下安。”
韦皇后这才发现他的眉间微微皱着,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高太子不必多礼,请坐。”
韦皇后笑道:“高太子将阿濛从河里救上来,本宫还没来得及感谢。”
高天珩并无邀功之意,只淡淡道:“举手之劳,皇后殿下言重了。”
他正色道:“听闻三公主被皇后殿下接到未央宫亲自照顾,孤请见她一面。”
韦皇后脸上难掩惊讶:“平时阿濛没少难为太子,本宫还以为太子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如今来看,是本宫狭隘了。”
提到齐萌萌,高天珩的眼神便柔和了一些:“三公主率性天真,勇敢可爱,孤与她之间并无嫌隙,外界所传均是谣言。”
韦皇后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发现他所说的竟然不是恭维,而是真真切切发自肺腑。
有点像民间所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韦皇后心中一惊,深觉自己想多了。
她扯出一个体面的笑容,委婉地拒绝他:“阿濛已无大碍,只是需要细细调养,太子不必挂心。现下她已服了药睡下,外人靠近怕是会惊醒她,不利她调养身体。”
高天珩抬眼静静地看向韦皇后。
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看透一切。
韦皇后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缩,然后立即挺起胸膛,镇定自若地与他对视。
高天珩收回目光,没有再多纠缠,转而起身告辞:“既如此,那孤下次再来看她。”
离开未央宫后,他走了没两步,便被一个柔柔的女声叫住了。
“天珩。”
骆珩回过头,便看见齐澄从宫道拐角窈窈窕窕地走出来:“好久不见。”
骆珩微微颔首,疏远而又客气地问:“二公主有何要事?”
齐澄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淡色的眉笼上一层愁雾,细而长的眼诉说着哀怨:“难道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她还是这个样子,柔弱又充满了魅惑,一双眼睛仿佛说尽了心中万千情愫。
如果是高天珩,此时应该心疼极了,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宽慰。
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异常冷静,无论她说什么话做什么表情,都不能在他心里引起一丝波澜。
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他和高天珩是两个人,他的心不会因她而跳动。
骆珩神色冷淡,语气依然保持着疏远:“男女有别。”
强行压在心底的猜想还是成了真,齐澄只觉得可笑:“所以当初你对我说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短短数日你就忘了我,转而爱上了齐濛?”
骆珩淡淡道:“抱歉。”
齐澄咬住下嘴唇。
高天珩看她真的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眼神中没有半点波动。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齐澄故技重施,眼中含着莹莹泪光,看起来楚楚可怜:“珩郎好狠的心。你可以无情地抛下我,我却不能放下你。”
她不经意地向前走了半步,像是要依偎到他的怀中:“妾所求不多,只要珩郎对妾还有一丝情谊,妾就愿意等你。”
骆珩无动于衷地往后退了半步,与她保持距离。
他毫不留情地泯灭她的妄想,“从前种种皆为虚幻,孤对二公主并无情谊,望二公主自重。”
“告辞。”骆珩不欲与她纠缠,朝她微微颔首,转身便走了。
齐澄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中闪过不甘和怨毒。
高天珩,本宫不是你想抛下就能抛下的。就算要断,也是本宫玩腻了,先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