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为了救他,勇敢地闯进周府内宅。她孤身一人与所有人对峙,承受着所有人质疑、防备、厌恶的目光。
而那些人里面也包括他。
如果不是安国公把齐萌萌带走了,骆珩不敢想象后面她还会遭遇什么。
“萌萌,你不是恶毒女配,也不是坏女人。”
齐萌萌一怔,抬眼看他。
骆珩的目光温柔又坚定,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你是个好姑娘,善良可爱,活泼开朗,充满热情永不退缩,是很多人的情之所钟,心之所向。”
他眼中的万千星海闪烁着,深邃恢弘却带着浅浅的柔光。
齐萌萌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
夜色如水,灯火如豆,窗外有虫在轻轻吟唱,习习凉风若有若无地夹杂些水汽,柔和地拂过两人的面颊,像是有池中青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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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建阳城内某个店铺爆发了小规模械斗,成排成排黑衣人从院墙跳进去,与院子里的人搏杀。刀剑相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清晰又惊心。附近的商户都假装没听见,各个闭紧了大门堵上嘴巴,生怕这场人祸会波及到自己。
天亮了,终于有人报案,姗姗来迟的官兵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但店铺内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墙上飞溅的血迹,和地上干涸的血河,以及三三两两倒在一处的死尸。
清晨,陈戟脚步匆匆地走到卫府的后门,用暗号轻轻叩动。没过多久,有家仆打开后门,低声说:“老爷等你很久了。”
陈戟点点头闪身入内。他走得很快很急,脚踩着后院蜿蜒曲折的小路,眼睛却只盯着掩于重重树影中的书房。他深褐色的裤脚上隐隐有些血迹,左臂上缠着纱布,目光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杀气,仿佛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卫戈穿着深蓝色的长袍,面目方正,嘴下留着一小撮胡子。他跪坐在长案前,不紧不慢地提起烧得沸腾的滚水,倒入装有茶叶的瓷杯中。
雾气升腾,模糊了他的面容。
“属下见过将军。”陈戟一脚踏入书房,单腿跪地,抱拳行礼。
“本相现在是文官。”卫戈抬眼,语气温和而平淡,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力,“多少年了,陈戟,你怎么还是改不掉?”
陈戟低下头认错:“大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双手奉上前:“这是末将从晋的暗寮里搜到的,里面的人都自尽了,属下阻拦不及,只抓到一个活口。他吞了毒药昏迷着,大夫还在救治。”
卫戈垂眼读信的时候,屋外又走进三个人。
一个年纪最小,面容青涩却少年老成,戴玉冠着白袍,袖口领口镶着淡金色滚边,尊贵异常,是六皇子齐熙。
一个乌发高高挽起,发饰不多却件件贵重,面容优雅,气质端庄温柔,是大公主齐汐。
一个是文儒书生,面容俊俏,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亲和,是大公主驸马方明杰。
三个人在长案边落座。
卫戈把信放在长案上,用指头点了点。
“晋国太子辗转于晋帝、左相和三公主之间,所图不小。”
方明杰拿起信大致扫了一遍:“左相和晋帝不清不楚,这不稀奇。但现在晋帝想对韦家动手,晋国太子又和周家走得极近。他们若是联合在一起,彼长此消,大人想在有生之年灭掉晋国,怕是不可能了。”
陈戟开口提议:“要不我们把证据交给陛下吧,让陛下严惩左相,将晋国太子赶出建阳。”
卫戈微微摇头:“陛下对本相的忌惮极深。这些证据只能证明他们互通消息,却未对齐国造成实际利益损伤。陛下还需要左相牵制本相,亦需要晋国太子彰显齐晋二国联盟,最多私底下训斥一番,不会动手的。”
“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方明杰下了定论,说道,“现在问题的关键点,就是晋国太子的手到底能不能伸到韦家。”
“这取决于三公主对待晋国太子的态度。女子耽于情爱,往往愿意为心爱之人付出一切,而韦家对三公主,是不设防的。”
齐汐沉声道:“上次试探齐濛,本宫觉得她只是一时新鲜,再加上齐澄从中掺合一脚,她就更不愿意放手了。”
方明杰道:“高天珩被齐濛绑入公主府,两人朝夕相对,齐濛的心境未必不会发生变化。”
卫戈看向齐汐:“这段时间你多去建阳公主府走走,查探情况。”
齐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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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汐站在建阳公主府的门外,盯着门上的匾额看个不停。
建阳公主府,建阳城里真正的公主。
齐汐的脸上带着温柔端庄的笑,心里却在想:阿父可真偏心啊,都是他的女儿,但只有齐濛才被他视作掌心里的公主。
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庶女罢了。
大门开了,灰衣小厮出来通禀:“殿下请您入内。”
齐汐含笑颔首,优雅地踏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