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她遇见的,不是书里的高天珩,而是失去记忆的骆神呢?
想到这种可能,齐萌萌瞬间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如果高天珩是失去记忆的骆珩,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高天珩为什么和骆珩长得一模一样?因为他是骆珩。
高天珩为什么会对自己小惩大诫?因为他是骆珩,是温柔又强大的骆神。
至于他的瞳色比骆神深一点,齐萌萌认为也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她自己的唇色就比以前要深一点不是吗?
齐萌萌顿时睡意全无,恨不得直接天亮,让她去找高天珩验证一番。她的身体在床上不安分地动了动,开始琢磨验证的计划。
书里的高天珩前期处境艰难势力薄弱,很多招惹了他的人,他都是默默记在心里,后期才报复回去。
那他前期没有报复过的人呢?
有。
齐萌萌仔细回忆着书中的剧情,今天早上和石磊打架打输了之后放狠话的陈戟是个莽撞好斗的性子,十分讨厌高天珩。
有一次他在客栈看到高天珩,出言嘲讽他,被生气的高天珩动用暗中势力套麻袋给打成了残废,从此前途尽失。
那个客栈叫什么名字来着?
齐萌萌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扣出了它的名字:朋远客栈!
但具体的时间,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齐萌萌有的是耐心,她天天去朋远客栈守着不就成了,总有撞上的时候。
不过这次要小心点,千万不能被高天珩发现,不然好不容易一笔勾销的恩怨,万一高天珩不是骆神,那齐萌萌可就亏大了。
齐萌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斟酌计划,很晚很晚才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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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很快派人给高天珩回了信,约他在朋远客栈天字一号房见面。
朋远客栈的规模并不大,上下一共两层,前面是大堂,用来招待客人吃饭,后面是个回字形结构的楼,一二层都用来给客人住宿。二楼南边的五间房是天字号房,剩下三个边的房间都是地字号房。
齐萌萌包下了北边的第二间房,房间里前后各有一个窗户。前面的窗户能看到大堂里的情况,后边的窗户能看到回字形结构的楼中间的院子,以及另外三个边的走廊的情况。
高天珩打扮得很低调,一身灰布短打装,头戴斗笠,忽略掉他的长相,活脱脱就是跑江湖的下九流人士。
但他的容貌实在太显眼了,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矜贵。高天珩似乎也知道这个问题,进了客栈大门后一直低着头,和小二说了两句话后上楼梯直奔二楼,身影拐进走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趴在朝北窗户的齐萌萌连忙起身跑到朝南的窗户,用手掌掀开一条缝,看着高天珩走进了南边的第一个房间。
高天珩摘下斗笠,从容地坐在了左相周新儒的对面。
“太子着急见老夫到底有什么事情?咱们两人的身份,要是被人瞧见聚在一处,那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呐。”
高天珩拎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两杯酒,一杯放在周新儒跟前,一杯自己拿起来:“左相一力促成齐晋二国议和,孤一直找不到机会感谢,今以薄酒敬之。”
周新儒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并不接茬。
他年近六旬,生得又矮又胖,容颜苍老且平凡,却甚为讲究。白了一大半的头发被仔仔细细地束在头顶,饰以暗金铜冠和乌木发簪。嘴唇下面的胡须被梳理得整整齐齐,并修剪成了方正流畅的形状。
他同样是打扮成不起眼的小商人,外头罩着一件圆领蓝衫,领子里头的白色内衬却是建阳城内一寸一金的好料子。
高天珩神色不动,独自饮完了一杯酒。
他从怀里拿出约摸三寸厚的银票,推到了周新儒面前:“韦记钱庄的银票,齐晋二国通用,孤此番进京不宜招摇,但此前承诺左相的酬金,必一分不少。”
周新儒的眼珠子黏着那沓银票被推到自己跟前,左手拿起银票,右手大拇指在银票边缘轻轻一捻,瞬间就算出了总金额。
“晋国行事痛快,老夫喜欢!高太子,这小破客栈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老夫带了宴春楼的好菜来,你我二人就着好菜好好喝一杯。”
这老东西当真不负他贪婪如命的盛名,一沓银票就能让他立刻转变态度,跟人称兄道弟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晋国才能贿赂他,让他说服齐帝同意议和,为晋国争取到喘气的机会。
高天珩淡淡地笑着,仿佛没有把周新儒前倨后恭的态度放在心上。
“以后齐晋二国合作的机会还很多,孤在建阳举目无亲,凡事还请左相多多帮忙,救孤与晋国于水火之中,孤与晋国必有重谢。”
周新儒摇摇头,接连饮下三杯酒。
“这可是灭九族的买卖,老夫干这一回也就够了。”
他抬起手臂,枯黄苍老的手掌重重拍了拍高天珩的胳膊。
“老夫仗着年长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晋国被打得只剩下一个都城了,还能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你小子,开口孤闭口孤的,当大家伙儿不知道吗,那晋帝若是真的重视你,会送你来齐国当质子?太子之位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你呀,就老实地在建阳呆着,当一个富家公子哥,我们陛下也不会亏待你,你不缺吃不缺穿的,快快活活过一辈子不好么?别再想着你的晋国了,没用!”
高天珩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掌,漆黑的眸子泛起一丝乌光,嗓音带着似有似无的杀意。
“左相还没喝多少,就先醉了。”
周新儒摆摆手:“醉也好,没醉也罢,这顿酒席过后,你就别再来找我了。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从此没有一点关系。”
高天珩站起身,冷冷道:“既如此,是孤打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