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在开心，他每次看到元真都会开心。

他伸手轻轻掐一掐元真的脸颊，学着元真的样子微微一眯眼，“芙蕖，我以后可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你会嫌弃我吗？”

元真有些惊讶，但依然坚定道：“不会。”

魏渊就知道元真会是这个回答，但他依然有些歉疚，他摸了摸元真的头发，道：“皇上，是很信任我的。”

李敖身边的人里，魏渊的年纪最小，跟的时间也最短，却没一个人敢小看了他。便是冯崇德看他最不顺眼的时候，也不得不服气魏渊是个有能耐的，明明还是个少年，却最能拼命，别个想一回还不一定敢干的事情，他二话不说就能接下来。

还能办得顶漂亮。

有穆长栒与魏征的情分在，他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在李敖身边安然得着一张坐席，但他不愿意。

他不是不能装个不谙世事的模样，乖乖接受着李敖与穆长栒的善意，哭诉一声自然也能得来东西，可那样，他怎么能对得起父亲与祖父，怎么对得起魏家那块将军匾额。

魏渊其实没有什么大志向，他所想的，只是别坠了祖上名声就好。

若不然也不能那般容易就接受了李敖对他的安排，他一直都知道拖着不让魏渊进军营的不是先帝，而是李敖，先帝日理万机，哪里记得着他这种小喽啰，李敖是怕魏渊心中有执念，怕他像他祖父与父亲一样，死在至今仍未平的西北战场上。

当时查出是韩栋对韩氏下毒的时候，魏渊心中除了劫后余生，还有一瞬间的怔愣，原来他想入军营的心，连想对付他的外人都看得出来。

魏渊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李敖的心腹，李敖会把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也会有很多事拦着他不让他知道，李敖让魏渊自己选是跟着他还是李明珩，魏渊当时选了李敖，李敖当时笑着拍拍他的肩，可等他一登基，就把魏渊分去了李明珩的燕王府。

王爷变成了皇上，对魏渊来说无分别，本来都是于他而言尊贵无比的人，他也知道李敖让他去燕王府的用意，如果不出意外，李明珩就是下一任君主，李敖这是在给他铺路。

李敖身边不缺一个魏渊，论忠心他比不过姜玄，论能力他比不过陆经，论手段他比不过栾英，唯有比情分，才没有人比得过他，一个穆长栒一个魏征，足以让李敖替魏渊将他未来的路都安排好。

但是魏渊不喜欢。

李敖每次出门都只带着李明珩和魏渊，这份心意他看得出李明珩自然也能看得出，魏渊比齐王还小一岁，却比齐王乖得多，李明珩不介意多带一个弟弟，可魏渊却实在报答不了他。

李敖对魏渊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他是能为了李敖拼命的，可李敖却不要魏渊拼命，他让姜玄教他，让陆经教他，让栾英教他，让六部尚书教他，甚至让崔盟教他，李敖不想让魏渊成为将，他想让魏渊成为相。

沙场上拼命的是武将，朝堂上说了算的却是文官，文武不和，在大周尤甚，大周的文官忍得了穆家，甚至每每会为穆家求情，那是因为不需要他们动手，君王就会主动出手压制穆家，而且大周如今也确实离不了穆家，与武官作对只是顺带的，与君王作对，才是文官最大的乐趣。

所以魏渊是不可能领兵去打仗的，甚至于入军营，也只是为了增加他的履历，让他来日在朝堂上能有几分底气与文官为敌。

魏渊叹了一口气，好在李敖还给了他选择，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他从袖中拿出了那支没来得及送出手的金簪，端详许久才小心翼翼的插在了元真发间，这支金簪在木簪里显得有些不合群，魏渊抿了嘴道：“日后我亲手给你雕一支簪子。”

元真点头：“好。”

魏渊重新拉上元真的手，“是时候回去了，世子该等着急了。”

元真“嗯”一声，跟着魏渊与邹娘子秋娘子道过别，然后带着傅让和方槐她们，又一路走了回去。

街上的人只多不少，元真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魏渊便看她。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是知道元真很少出门的，安阳郡主每次邀约，元真十次去不了一次，就连穆尓萱回京，她也只登过两三次门。

可元真也对外面很了解，她看得懂舆图，甚至还会画，以前他几乎每天都会给元真写一封信，元真很少回信，但他知道她每一封都认真看了，因为元真仅凭着信件中寥寥几句描述，就帮他画出了整幅御景江的简易舆图。

元真对外面的世界，是向往的。

“芙蕖，”魏渊深吸一口气，对着元真如誓言般道，“我应该有十几年空闲的时间，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