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所在的东门巷子也在朱雀大街上,虽然离得远些,但这地方魏渊却熟。
这附近的街市没有一个是他不熟的,小时候是溜出来玩,到后来是来做生意。
长安街上的人越到后来越不肯收魏家的钱,他们积蓄不多,能赚来的银钱也少,偏偏睁眼就是油盐酱醋,样样都是开销。魏渊见他们坚持不肯收银钱,便想了个法子,在朱雀大街开了个便宜的铺子卖东西。
铺子是为了长安街开的,卖的东西也是和长安街相关的。这些人都是当过兵的,身子骨还健朗的,早就由着魏征开口去富人家做护院了,剩下受了伤得了病的,原本都是出去找零工,既然如今魏渊开了铺子,便把他们都安排进了铺子,会说话的揽生意,手艺好的做手艺。女子多是会织布的,魏渊便又开了个院儿给她们,每天抽个时间大家聚在一起织布,有店铺收就卖给店铺,没有收的,就做成成衣,直接挂在铺子里售卖。
最开始魏渊是亏的,但他自己掏了钱补了空缺,等到后来周转过来了,自己也没拿一分钱,全都给了长安街。
魏渊牵着元真的手,刚走到铺子门口就险些被一个人撞上,是个小子,约摸十岁左右,虎头虎脑的起名就叫虎子,他跑得快没停住,被魏渊一把拦住才停下来,他反应过来急忙道歉,一抬头看见是魏渊,立刻蹦了起来,“少将军来了!”
立刻有管事的听见声音出来,目光从魏渊到元真再到两人握着的手上,一眯眼笑得满脸都是褶子,“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快进来快进来。”
铺子里也是有两个娘子帮忙的,穿着一身青色衣裙的忙端上茶来,搓着手不好意思道:“咱这里也没好茶,姑娘将就着喝些,我让小柱子去买新茶。”
元真忙摆手,魏渊也道:“邹婶婶不用忙,这茶就很好。”
这一路过来魏渊买了不少东西,元真从来不会开口讨要什么,但魏渊知道她其实是喜欢的,元真看一眼糖葫芦,他就能买下一垛来,那卖糖饼的吆喝声有趣儿,魏渊便立刻给元真买上几张,还有个小姑娘挎着小篮子追上,红着脸儿问魏渊要不要买花。
元真不认识花,除了莲花秋菊和栀子,剩下的花儿一朵不识,采兰曾经摘了腊梅给元真做点心,元真捏着糖看了半日也认不出,这花儿开在树上她还能猜一猜,离了枝头,她就一点儿也认不得了。
还是方槐伸着脖子说了两句,两个人才认全花篮里的花儿。元真笑一回魏渊就买一朵,看着篮里还卖花环,魏渊便把花又给了小姑娘,多加些钱让她编起来。
买来的东西都是魏渊和傅让拿着的,这个花环倒被元真亲手接了过去,方槐对着邹娘子致一声歉,问能否收拾个地方出来,好让他们把东西放下歇一歇。
买的东西一半是吃食,这些东西元真吃不完,也带不走,元真问过魏渊之后就让方槐分给了小孩子们,铺子里留了许多孩子,小子帮着跑腿,小姑娘也能跟着理柜台。
长安街因为偏远,地契房屋都便宜,最开始只有几十口人住,等这些人真个住安稳了,后头的人才敢举家携口的过来投靠。
魏征与穆家交好,甚至是和永安侯一起学的兵法,先帝不喜他与穆家交好,虽是有才能的但也故意将他留在了京中,那段时间倒是魏征难得能留在家中这么久。
穆家人能去山东,魏征也能滞留京中,可西北的战事离不得人,吐蕃首领被穆长栒击杀,吐蕃这个西北最大的外族在那一战中被收入了大周疆土,但其余诸族却都跑了,他们畏惧穆家不敢再动,却也并没有完全泄了气,知道穆家军退出西北还只小心打听着,等听说大周皇帝把穆家赶去了山东,突厥首领那其库顿时眉开眼笑,吐蕃倒了,穆家也走了,这可不是天助他突厥?
突厥兵力不足,不敢冒进,却整日去边线骚扰,他们骑着马来抢东西,寻常百姓又怎么追得上?西北百姓苦不堪言,下面的兵将也不乐意,不过三年时间,西北便送了一堆军书回京城求换主将,先帝没忍住发了一通火,没有听百官的进言调穆长栒去西北镇守,却是调派了恒安侯穆长柏,又把穆家军扔去了西南,还不许穆国公和世子跟着。
穆国公这三子里已经出了两个奇才了,他不信还能再来一个。
而魏征,则是在穆长柏去西北的第二年被调过去的。
魏征在西北呆了三年,战死至今又是三年,在这六年里,这长安街便都是靠魏渊支撑着的。
开铺子之前魏渊还常去长安街,后来魏渊渐渐忙了,又见铺子的生意有了起色,他便再少去长安街了。
像这样来铺子更是头一回,屋里都是货架,但铺子后面却有个小院,邹娘子把院中的石桌收拾了,虎子是要往人家家里去送货的,她便让小柱子跑快些去买些点心来。
魏渊带来这堆东西邹娘子看了就笑,哪能用这个招待姑娘家。
在邹娘子眼里魏渊是好人,肯跟着魏渊来他们这里走一趟的元真自然也是好人,他们是靠着魏渊才能活下来的,自然也不会过问魏渊的事情,久等小柱子不来,邹娘子就往外面看了一眼,没看见小柱子,却看见了飞奔而来的喜鹊,邹娘子面上一奇,自家闺女这时候不是该在穆家姑娘那里当差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喜鹊一到她跟前邹娘子就拉住了她,原以为是女儿贪玩跑出来了,谁知喜鹊兜头就是一句,“娘,姑娘和少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