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藏了起来。
元容没有在意,她走到大殿中央,双手平齐于胸,十分郑重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太皇太后行了叩拜礼,只是口中念得却不是请安词。
她俯身叩首,而后起身,双眼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的双手,“民女有罪,还请太皇太后治罪。”
太皇太后原本慈爱的目光变成了审视,她认真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过了约有半炷香的时间,她才道:“你何罪之有?”
元容的声音十分淡漠,“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出言不逊,藐视宫规。”
七折牡丹屏风后面的影子轻轻动了动,太皇太后也微微眯起眼,穆元容说的并没有错,这几桩罪她昨日里都曾犯过。
但事出有因,也没有人真能治得了她的罪。
前面发生的事不可能瞒得过太皇太后,不需要贵妃来叙述,她便先一步知晓了来龙去脉。她原觉得元容不像穆家人,可那一箭射出之后,太皇太后便知道自己这是被蒙蔽了双眼,她因元容是秦氏的女儿就看轻了她。
太皇太后仔细地看着元容的眉眼,“穆元容……你刚出生时,哀家还曾抱过你。”
元容是在宫中出生的,这并非什么秘密。
太皇太后还记得秦氏的模样,可她却没认出元容来,元容与秦氏生的半分也不像。
秦氏生来一副柔弱相,元容却长的明艳大气,即便是久病,这一身气度也依然让人忽视不得。
“哀家恕你无罪。”太皇太后的视线又一次划过七折牡丹屏风,“重华,扶穆二姑娘起来。”
元容眉间神情淡了几分,她似是早有所料,所以并不算失落。元容扶着重华的手起身,却没借她的力,重华的唇角微微勾起,这位穆二姑娘倒是个妙人。
太皇太后让人赐了座,又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陆太医是太医院中最好的御医,必定能治好你的身子。”
后一句让元容微微有些讶异,太皇太后时刻盯着她的表情,此时淡淡点头,“你写信问你母亲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你做得很好,这么些年,都是哀家和你母亲疏忽了。”
宫中能人辈出,能把出脉来并不难,更何况肖娘子的药方本就是是从太医院里出来的。
元容起身,险些又行一次大礼,“太皇太后言重了,此事皆因民女用人不察所致,与旁人无关。”
只有终日做贼的,没有终日防贼的,即便是她自己,也是进京之后才发现了端倪,又何必将这种事怪罪到别人身上。
太皇太后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元容。
长得不像,心性也全然不同,有贾悠的信在,太皇太后便是再挑剔,也找不出元容几分错处,可是……元容的底子到底是弱。
儿子孙子的后宫她都没插过手,到了重孙辈儿,她总不至于突然间管了起来,看着元容的眼神,又想到燕王的坚定,太皇太后没忍住轻笑摇头。
燕王被皇后和贵妃养的一辈子顺风顺水,活到这么大几乎连个坎儿都没跨过,可惜命为天定,说不得这一次就要狠狠栽个跟头。
其他小辈儿太皇太后记不住,但旧时雍王府里的却能都记住。
燕王和另几个小子不同,其他人都有亲娘着想,燕王却打生下来就没了生母,因着这个,皇上不免对他添了几分关照。
皇后不会养孩子,手里东西却多,她怕别人说她亏了孩子,几乎把半个库房都搬给了燕王,虽说后来皇上皱了眉把人送去了贵妃那里,但到底例已经定下了,燕王是个知礼上进的,养在正房却不见骄矜,皇上便没想着要去动他的旧例。
府中也没人敢对这个有异议,皇后和贵妃的份例,便是不给燕王其他人也摸不着。
元容的身子到底还是虚弱,还跪在地上,就先捂着帕子咳过一会,太皇太后的眉不经意皱起来,可也只能淡淡地叹一声。
“快些起来,跪来跪去的,无病也能跪出三分。”
元容立刻起身,没等重华来扶就坐在了椅子上。
元容今日来,是做了两手打算,要么谢恩,要么请罪,就是进正殿之前她都没想好,一直到跪在了殿前的金砖上,她才选出答案。
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太皇太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就好。
元容初醒,太皇太后又年事已高,这场谈话势必不能维持太长时间,最重要的,是七折牡丹屏风后面还有一位贵客等着。
元容识趣的主动告退,却在退到一半的时候被太皇太后喊住,太皇太后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问道:“你要退去何处?”
这问题让元容微微有些不安,她按下自己的心思,低眉道:“回太皇太后,民女该回永安宫了。”
永安宫是贵妃选的秀女宫所,永安宫规其一便是秀女不得擅离永安宫。
“不用回去了。”太皇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永安宫偏远,不宜养病,哀家也离不得陆太医,在你身子养好之前,就先待在慈宁宫里吧。”
元容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但她也没有抗旨,不过片刻她便收了笑容,又一次认真地跪在地上,“民女穆氏,谢太皇太后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