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经与李明琛无关了,沈知懿终日郁郁,想的其实只有一件事。
那个空壳子一样的沈家,难道真的值得循郡王妃舍弃自己的亲侄女吗?
在这件事上元真没有什么可评价的资格,但明蕙是不想让沈知懿嫁进成王府的。
她与李明琛年纪相近,最清楚李明琛是个什么性格,作为世子唯一的嫡子,世子李晗和薛瑶没少给他请名师,不说让人赞不绝口,但在几位先生那里,至少能得个优秀的成绩。
但李明琛,耳根子太软。
薛瑶说什么他都说好,沈知懿说什么他也都说好,这样的人不适合过日子,更何况这是在成王府,没有主见,怎么让底下人信服?就是沈知懿性格也不行,她那脾气,做得了大小姐,却做不了当家奶奶,她自来清高,连院中账目都不屑过问,更何况是做一府主母,去当家主事?
明蕙便是与这个表妹来往再淡,也不希望沈知懿日后过得不好,可这在循郡王妃眼里却不算什么,她自己在后宅沉浮不算,非要拉着人陪她一起,拉不下李明蕙,便想去拉沈知懿。
循郡王妃曾打过让女儿嫁回沈家的心思,明蕙不愿意,循郡王也发了火,循郡王妃才勉强作罢。
谁知她又把主意打到了沈知懿头上。
若是旁人,沈知懿是必不肯的,可对方是李明琛,她宁愿找个地方自己哭一声,也舍不得对着李明琛说半个不字。
沈知懿这边没法劝,循郡王妃那里劝不了,所以明蕙才会一路沉默着来了四方斋,有些话与堂姐堂妹说不得,与表姐表妹也说不得,唯有在这里,才能说个痛快。
明蕙说,元真就安静听着,元真知道明蕙此时不需要有人应和,她只是想把这些日子憋着的话都说出来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蕙把窗子推开,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现在只盼着郡王府早日修葺好,到时候搬进去把门一闭,我眼不见心不烦。”
屋里两个人说话,采兰就和明蕙身边的秋萝守在桂花树下捡豆子,准备晚上磨豆腐做豆腐羹。
黄豆很快就挑完了一篮,采兰又去找了把韭菜,最后方槐看不下去,搬来郑采刚绣了半幅的绣架。
几个人围着绣架劈了半天线,闲不住又对着绣架指指点点,讨论郑采这一针绣的对不对,郑采被她们吵的心烦,在她捻起绣花针痛下毒手之前,明蕙推开了窗子打断了采兰的吵闹。
明蕙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眉间郁色明显散了许多,秋萝不由在心里念了声佛,元真笑着对几个小姑娘道:“快进来吧,别在外面吹风了。”
郑采一朵花刚绣了半朵,索性把绣架又搬去了正屋,就守着元真身边刺绣,明蕙饶有兴趣的过去看了看,“郑采这绣技不错。”
采兰笑着道:“我们郑采这绣技,可是连我们那里锦光坊的师傅都说好的,就是一点可惜,郑采太懒了,这样好的手艺,应该多绣些。”
郑采一边捻线,一边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你去厨下做饭,弄那么多做什么?”
“可你总该有幅绣好了的吧,”采兰道,“哪幅都是绣一半就甩开手了,你若是外面绣坊的绣娘,早就饿死了。”
郑采气结,冲着采兰道:“你今晚睡觉小心些。”非往你铺上洒些绣花针不成。
采兰嘿嘿一笑,“今儿我守夜,懒得和你小心。”
两个丫头吵吵闹闹的,倒把明蕙心底那点语气给吵走了,她有些好奇道:“郑采可是姓郑?”
元真点头,“是。”
“倒是难得知道丫头们姓什么。”明蕙说道。
元真笑笑,“郑采和方槐都是家生子,府上都知道他们姓什么,我也懒得另起名字,就这样叫了。”
至于采兰和绿萼,她们两个是从外面买来的,这种卖身进来的反而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尤其是绿萼,进了半亩方塘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求元真赐她个名字。
元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上的账本,明蕙好奇心又上来了,凑到她身边道:“你每日到底有多少账本要看,哪日都没见你离过手。”
元真头也没抬,“是我们家以前留下的旧账,理起来有些麻烦,这才看得久了些。”
见明蕙实在好奇,元真便往明蕙面前一送,“你们也快要开府另过了,要不要先学着看账?”
明蕙立刻缩回了脖子,“我不擅长这些东西,还是把这些交给我娘吧,她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