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看着顾妈妈让仆妇们抬上来的篓子就哭笑不得,这满当当一篓拜帖,怕是到她回山东那天她也翻不完,元真摇摇头,道:“除了关系近一些的交到我这里,剩下的顾妈妈自己看着回礼就好,别薄了,但也别太厚。”
顾妈妈是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自然懂该怎么回礼,一篓拜帖怎么抬来的便又怎么抬了回去,想与穆家结识的人多,但京中与穆家交好的人家,其实也就那么寥寥几家。
贾悠和穆长栒的信来得晚了些,元真从肖娘子手中接过信问道:“娘怎么来信来的这般晚?”
说着便有些担忧,贾悠毕竟身子有亏,这一胎她的确怀的有些辛苦,元真没忍住蹙眉,“可是娘的身体不适?”
“郡主很好,是家里有些事情,所以才绊住了脚。”肖娘子拍拍元真让她安心,压低了声音道,“东府以前的四太太又去府上闹了,郡主说她想带三姑娘回去。”
元真拆信的动作微顿,“三姐姐可还好?”
肖娘子摇摇头,“林姨娘没敢让三姑娘知道前四太太上门了,现在还瞒着呢。”
袁氏不是第一次上门找初霁了,初霁每次见了她都不高兴,次数多了,林姨娘便不让袁氏进门了。
林姨娘对初霁有多上心,穆府人都看在眼里,元真点点头,这才把信打开。
第一封是贾悠写的,问了她和元昭这些日子在京中可还习惯,说等元姝和元容进了宫她们两个就可以好好松快松快,出去玩一玩了;魏家的事儿她也问了问,没说家里怎样,只是叮嘱元真若是有能帮得上的,就尽力帮帮。元真认真看完,然后开了第二封。
第二封是穆长栒写的,除了也问了她和元昭在京中过得怎么样,剩下的内容和贾悠完全上不一样,他说元真元昭离家太久了,不仅马场上的小马驹想念他们,就连小松山上的小白狐狸都忍不住下山来寻人了,信封里还有折在纸里的一朵干花,这是穆长栒去小松山探望老国公夫人时,老国公夫人给他的,让穆长栒下次写信捎给元真,她说元真最喜欢这个。
元真果然喜欢这朵干花,立刻就让绿萼夹到了她晚上要看的书里。
贾悠来了信,元真自然要回信,看着元真招呼郑采磨墨,肖娘子摸了摸衣袖,轻声说了句什么,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肖娘子先是回了躺后院,然后捧着一堆东西回到四方斋,她没去找元真,而是进了东厢房。
元容正靠在窗边,见是肖娘子,直接伸出了手。
肖娘子没有停顿,放下东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外面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这屋里却冷得让人发颤,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肖娘子一闻就知道这是自己开的方子,她想再给元容把一次脉,但元容却咳着摇了摇头,只道:“娘子先坐一会儿吧。”
信里的内容像是不多,元容只看了两眼就放下了,采殷从内室拿了几样东西出来,元容冲她点头,她便尽数都放在了肖娘子面前。
“这是秦家留下的东西,肖娘子先替我收着吧。”元容咳一声,继续往下说,“等我进宫,替我交给芙蕖。”
肖娘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全部吗?”
元容点头。
这里面有金器有玉器,甚至还有房契地契,是秦家如今仅剩的东西了。
秦家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元容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留给秦家还活着的人,甚至柳嬷嬷也曾这样想过,但元容却没有这个打算。
这些东西她不想要,是别人死活要给她的,但既然她接了,那这就是她的了,她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谁也不能说些什么。
她除了这句就没什么要说的了,肖娘子会意,收起东西便离开了。
等到肖娘子走了,元容才把药端了起来,药汁黝黑,让人看着就觉得舌尖泛苦,她看着碗里的药汁安静道:“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她慢慢将一碗药喝尽。
明明苦极了,元容的神情却没变过一分。
元容把药碗放在桌上,突然落下了一滴泪。
手里的信被捏的紧紧的,已经皱了起来,采殷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伏在元容膝头呜呜直哭,采青最是稳重,此刻却也顾不上去拦采殷了,她悄悄用衣袖抹了眼泪,道:“姑娘觉着怎么样,若是觉得苦的话,肖娘子说药方还可以再调。”
元容摇摇头,替采殷擦净了脸上的泪水,说给采殷,也是说给她自己听,“我从不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