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早就发现蒋琬今天出门的时候很宝贝一般地带着一个小匣子,便察觉到今日也许不同于平常,但是蒋琬下车的时候把东西留在了车上,他便又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她竟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实在让他猝不及防。
蒋琬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也是临时起意。
她想要留下一个完美的元宵灯会的回忆,因此不想季洵被其他繁杂事物叨扰,这才贸然决定把季洵拉到此处。
此刻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不在手边,一时也有些窘迫,但当她看到季洵眼里难得一见的惊诧的时候,又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
她往季洵身边走了一步,距离季洵只有一步之遥。他们彼此几乎能听到互相的呼吸声。
小巷外是人头攒动的热闹街市,按理来说应当嘈杂的很,但是蒋琬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和人群隔绝开了,只能听到季洵的声音。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却仍旧含着几分笑意:“不知道王爷上次说的话,可还做数?”
虽然中间发生了许多事,但是看着蒋琬被莲花灯映照出来的那双含着期待与娇羞的盈盈亮眸,季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错意。
蒋琬看他没有反应,还以为他是忘了,便有些急了:“就是你上次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共度余生那句。”
季洵被她这直白的一问问的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蒋琬盯着自己的一双眸子,有些语无伦次:“所以,你现在是想好答案了吗?”
其实看蒋琬的态度,并不难猜想她的答案,但是此刻季洵的心却仍旧砰砰直跳,感觉自己似乎是在等待审判一般。
蒋琬笑意盈盈,那双明亮的眸子让季洵几乎挪不开眼。
他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声音。
“如果是你,那我是愿意的。”
只要是他,她就无惧于那些可能存在的条条框框,可能会有的荆棘。
她愿意为了他赌一赌。
外头的街巷里传来孩童的嬉笑声以及许多或爽朗或温婉的笑声,也许这本就是个万家欢乐的节庆吧。
季洵只觉得自己心花怒放,他吞了口口水,才能够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颤抖:“我未曾同你说过,元宵灯会原本就是要邀请同自己订了婚的心上人一起同行的。”
黑暗中不能将他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只能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他的温柔与期待。
他话语里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蒋琬听罢,便再也不愿遵从这里所谓的男女大防,她径直上前,握住了季洵有些凉的手。
开什么玩笑,牵个小手亲个小嘴,不是正常的事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又不是唐僧,清心寡欲的。
要是季洵不适应,她就多牵几次,直到他适应为止。
季洵被她这样大胆的举动惊了一下,手心触碰到柔软细腻又温暖的触感不由得瑟缩一下,却到底没有舍得松开,甚至微微回握住了。
恰在此时,一个人影突然窜进了小巷中,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灯,和着蒋琬手里的那盏灯,将小巷里的黑暗驱散了了一些。
来人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未曾想到此处有人,看到他们俩忍不住惊呼一声,却又很快止住了,接着便看到他们二人缠在一起的手。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眼里满满的全是震惊。
季洵被这样直白的诧异惊到,手微微有些瑟缩却被人反扣住。蒋琬将手放下,季洵的宽幅大袖便恰到好处地将他们彼此交缠的双手遮住了。
蒋琬心情不错,甚至还冲着小姑娘笑了笑。那小姑娘可能也觉得自己失礼了,脸上微微泛红,抱着花灯赶忙跑了出去。
季洵算是真的见识到了蒋琬从小到大所谓的并无男女大防的教育模式所谓为何了。
见了这样的场景她也全无娇羞,甚至只是回头朝他明艳地笑了。
却让他怦然跳动的心再也无法回归原位。
后半程季洵觉得自己脚下踩的并非是殷实的土地,倒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让他有种醉酒之后轻飘飘的感觉。
他神思不属地同蒋琬游了整条街巷,在外头顾及到季洵的接受程度,蒋琬并没有继续牵着他的手,只是流转的目光却始终看向他,反倒更加勾人。
至于街边招展的花灯,季洵是一点儿也没有看进去。
不知自己是何人,不知今夕是何夕,便只能一头醉倒在美人的眸间。
这大抵就是古人说的美人乡吧。
他从前不明白,如今却好像了解了为何古往今来这么多的王侯将相都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不可自拔。
如果温柔乡是她,他也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