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季洵的意思是,既然都在外头碰上了,她事情看起来又处理得很顺利,不若便载她回去,也免得她再奔波。
蒋琬原先是想应下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对季洵道:“王爷已经出钱为我盘下了这个店面,剩下的事宜还是我自己去做吧,不好再劳烦王爷。”
季洵其实只觉得是举手之劳,但看蒋琬坚持,便也没说什么,只让她有问题同他说。
蒋琬自是爽快应下,她不是那种死鸭子嘴硬的性格,季洵能愿意帮她,她自然求之不得。
见季洵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蒋琬便先从马车上下来了,下了马车便直接入了市场。
她既然答应了季洵要两头兼顾,她便不能食言,她这次这般做,便是打算去看看能不能雇几个人,一个帮忙收银看店,另一个负责将她调配好的底料放入锅里煮上,最后再雇几个小厮上菜。
这其实也是她最终选择开火锅店的根源。
只有火锅店,是唯一不必她时时在店内守着,只需她将每天将所需份数的底料的调味料按照剂量分配好即可。
蒋琬暗自思索了很久,觉得这件事是完全可行的。
但是这样做的前提就是要找靠得住的伙计,这她原本有想过要不要直接去问季洵借人,毕竟摄政王府的伙计那绝对是靠得住的。
但是最后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觉得若是事事都要问季洵要的话,那不等同于还是季洵开的店,她所谓的后路完全没有意义。
二来便是,她总觉得背后若是季洵出手还好,若是他的人都走到前台去了,实在是过于惹人耳目,恐怕对彼此都不怎么好。
所以她便想着去问问能不能来人才市场雇到人。
此处是东市,是全京城最繁华的地界,里头的东西自然价格不菲,蒋琬当然不是和自己的钱过不去,而是因为此处还有京城最大的一处人才交易市场。
结果方才踏进东市的门口,便看到拐角处有一排被人用铁锁捆着的人,旁边魁梧的大汉,像是管事的,手里头还拿着马鞭,在上下摇晃着,像是在整装待发,时时都有可能狠狠抽出一鞭子。
蒋琬明白,这个年代,奴隶贸易并没有被取缔,是以能在市场上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应当太过于意外,可是却仍旧觉得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便看到那管事的一鞭子狠狠打在最边上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原本就瘦弱,被这一鞭子抽打下去,半天没能爬起来。
非但如此,那管事的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这个赔钱货,天天吃我的米,怎么这么没用!”
那女子像是被打骂惯了,虽然瘫在地上起不来,却半点都没有吱声,没有为自己辩解。
蒋琬的眉头皱了起来。
眼看那管事的犹自不解恨,一脚还想再踹在那女子身上,蒋琬终于看不下去了,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怎么卖?”
蒋琬不知道如何称呼,便只能这般含糊不清的指代。
那方才还面色阴沉的管事,一听有客人上门,转过来的脸依然堆满了笑容。
再看蒋琬这一身绸缎,尽管身边没有婢女侍从跟随,也当是价格不菲,料想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便愈发热情起来。
“小姐,您可瞧好了,我这边的奴隶都是一等一的,您便瞧瞧这人,是从西域带来的,力大无穷。”
蒋琬看着一个顶她三个大的彪悍男子,有些胆寒。
那管事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便又陪笑道:“瞧我这脑子,您这样的娇小姐哪里用得上这样的人,您在瞧瞧这个,她从前是做妆娘的,端的是一双巧手,绝对让您满意。”
蒋琬原先其实对买奴隶没什么兴致,不过是实在不忍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当畜生一般对待,才迫不得已出了手的。
但是自那管事的招揽她开始,方才被打的那女子便一直悄悄看她,还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实则都被蒋琬收入眼帘了。
那双眼睛的神情,蒋琬很陌生。
那是一种,乞求,是一种在走投无路之时的近乎于绝望的乞求。
她并不是在恳求蒋琬将她买下,而像是习惯性地对每一个主顾程序化地露出这样的眼神,想要脱离这一片苦海,尽管迎接她的,也许是更深重的苦难。
蒋琬被这样的眼神触动,她知道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她不可能救下所有的苦命人,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对这样的苦难视而不见。
于是她改变了主意。
她的声音清亮而单纯,像是最不染俗世的仙子:“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年纪未免大了些吧。”
这管事的也不嫌蒋琬事情多,俗话说得好,嫌货才是买货人,既然这小娘子有空在这里挑挑拣拣,想必是真有心买一个奴隶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