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她异常清楚,自己对季洵是有心动的,但是却也不敢轻易将自己的心交付出去,因为她很清楚,她同季洵之间的沟壑,并没有那样简单便被填平。
可是如今,季洵踏过千山万水而来,站在她的面前,就这样坚定地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期冀能够得到她的许可,走近她的心防。
蒋琬只觉得震撼。
但是她从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于是她听到了自己还带着颤的声音:“同时看顾好王府和饭馆,实非易事。”
季洵闻言,竟觉得久违的有些紧张,手心竟然微微有些冒汗。
别看他方才如此云淡风轻,但是其实心里并非如此笃定。蒋琬向来不是一个按套路出牌的,他也只不过是赌一把,赌她也不舍得离开。
从先前发现她想要自己独立门户开始,他便开始筹谋此事,一开始他只当自己是不舍得放她离去,后来才意识到他不舍得的,是她这个人本身,便更不愿让这缕搅乱他心扉的春风倏忽从指缝溜走,思来想去,唯有给她她想要的安稳,大抵才能换来她的回眸一顾。
他颇有点等待审判的意味,才听到蒋琬含着笑的后半句:“但是我相信我定能兼顾。”
他方才如释重负地松开了不知道何时攥紧了的拳头。
他转过眸,看向蒋琬意气风发又含着笑意的眸,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像是得到了什么许诺一般,也跟着她微微笑了。
蒋琬捧着那精致的小匣子回到自己的卧房,看跟她一同过来的侍从将那装匾额的箱子放在屋子里的角落,待得他们出去了,蒋琬方才将那匣子取出来,又一次放在面前端详。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再难同先前一般,更清楚地意识到季洵这一次以退为进让她更加难以忽视自己的心动。
不过她本也不是因为什么虚的东西才犹疑,既然季洵愿意给她能够让她安身立命的根本,那么她其实也并不是会胆怯的人。
所以当她坐在悠悠驶往京城的马车上的时候,蒋琬已经不再去想那些所谓的镜花水月,而是实打实地在思考究竟要怎么去开那家餐馆,又该如何将餐馆运营的更好。
所以回去的路上,蒋琬也没有拒绝季洵的邀约,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爬上了季洵的车驾,并且把季昀赶了下去,面对季昀惊诧中又含着几分委屈的叫唤,蒋琬和季洵不约而同地选择充耳不闻。
季洵正坐在马车书桌后的椅子上看书,蒋琬试探性地坐上了平素季洵最喜欢的那方软塌,看季洵只是抬眸看了自己一眼,并未多说什么,便更加得寸进尺地躺下了。
那软塌布得极其软,底下应当是铺了皮毛,外头罩上了一层触之温凉的锦缎,伴随着夹层中的冰块,让人极为舒适,驾车的人又技艺高超,几乎感受不到颠簸,与来时的时候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蒋琬本来只是打算躺一会儿,然后就把位置让给季洵,没想到这软塌实在是太舒服了,她刚躺下没几分钟,就直接睡着了。
季洵虽然看起来在看书,实际上余光一直不住地打量着躺在软塌上的蒋琬,刚刚心猿意马地翻过了两页书,便听到那头传来蒋琬均匀绵长的呼吸,转过头一瞧,竟发现蒋琬直接睡了过去,脑袋歪在软榻上,显得整个人软嘟嘟的,甚是可爱。
季洵将手里的书放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她瓷白的脸上微微有些健康的红晕,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直接软了下来,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方薄被,平生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搭在蒋琬的身上,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蒋琬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因为睡得太香,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为香甜的梦,梦里还有温柔以待的季洵,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卧房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上了季洵的马车。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才看到季洵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依旧在翻着书,看起来极为认真的样子,蒋琬有些愧疚,她是不是占了季洵的位置太久了?
正想起身给季洵腾位置,便发现自己腰间裹着一层被子,有些意外地看向季洵,声音有些迟疑:“这被子……”
她完全有些睡懵了,当真不记得这辈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盖上的了,因此正打算问一下来确认一番。
结果季洵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这是进宝给你盖的。”
“……”
蒋琬轻轻笑出了声:“那便请王爷替我谢谢进宝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