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捧着宝贝钱匣子正准备上马车,这钱匣子之所以昨夜没被歹人寻到,正因着苏欣整日抱在怀中入睡,这可是她的立身根本,又怎么能大意。
林慕上前来看了看苏欣,似有话要说,苏欣将钱匣子交给念香,让她先行上马车。
“怎么了林大人?”
“昨夜我不是有事出去了一趟。”林慕沉声说道。
苏欣点头不语,待其下文。
“带回了一人,因着男女有别,跟着我们也不方便,想着随你一辆马车,你也好看顾些。”
苏欣只当是林慕带回个青春佳人,但当那人从一旁走出摘下斗笠,竟是一个形容狼狈的妇人。
苏欣又仔细一看,忙上前拉住妇人的手道:“赵夫人,您怎么在这?”
此人正是赵宁的母亲刘氏,刘氏此时身穿破旧单衣,发髻缭乱,仅以一木枝固定,面容也不似先前雍容富贵,苍老许多。
分别不过数月,变化竟如此之大,苏欣见此时天寒,刘氏冻得瑟瑟发抖。苏欣忙将身上斗篷解下披在她身上,搀扶着上了马车。
独留林慕站在车下,被人忽略,林慕也不尴尬,转身上马,策马行去。
马车内,火盆烘得温暖,再加之手炉斗篷在身,刘氏缓和了些。
她双目通红,这几个月的经历是她难以想象的。
似在短短几日内,女儿被奸人害死,丈夫因谋逆被斩杀,一府的人被流放荒凉之地。
路上押解的士兵态度恶劣,打骂更是常事,她从原本养尊处优的官家夫人,忽而变成阶下囚,其中心酸唯有自家知晓。
没成想落难后,往日亲近的夫人小姐俱变了脸色,只作不识她。唯有自己所厌恶的商户之女,施以援手,帮着女儿讨公道,现下还这般照料自己。
她又如何能不愧疚,思及于此落下泪来。
苏欣见刘氏这般模样,只当她在路上吃了大苦头,心中难过才哭泣。
苏欣连忙劝道:“赵夫人您莫伤心,在此处没人能伤害您,都过去了。”苏欣不会安慰人,着急的手足无措,也只硬邦邦挤出这两句话来。
刘氏仍旧哭的不能自已,苏欣看向一旁念香寻求帮助。念香上前递了个帕子,轻轻拍扶刘氏后背,好一会子,刘氏方才止住哭泣。
苏欣见此才舒了口气,从新取了个帕子,沾过温水递给念香。
念香替刘氏擦净面上泪痕和风霜,又倒了杯热茶与刘氏饮下。
苏欣在一旁不敢开口,生怕说错什么,再引得刘氏伤心。
倒是刘氏自家先开口说道:“要多谢你们,不仅仅为着救了我,还有小女...”说到这又有些哽咽。
苏欣忙说道:“犯人已经伏法斩首,也算告慰赵宁在天之灵,还望夫人莫在伤情,保重身子要紧。”
“往日里我对你那般态度,属实不该。”
刘氏愧疚以往总觉得苏欣是精于算计的商户之女,拦着不教赵宁与她来往。
可比之从前那些高门官户,却是好上百倍千倍,恨自己眼拙,识人不清,只晓得一味以权势背景瞧人,倒误会了好人。
“夫人哪里话,不过是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先好生歇息一番。我们此行是去京城,您看看是否有亲眷可投靠。”
刘氏摇摇头道:“别再叫我夫人了,我算哪门子夫人,若是瞧得上我这老太婆,我娘家姓刘,便喊一声刘姨吧。”
“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哪里有人愿意收留我,更没脸回娘家见父母。幸赖林大人将我救下,要不还不知在哪个地界苦熬呢”
说罢念起年迈父母,他们还不知怎样担忧,眼眶霎时又红了,刘氏拿帕子去拭,不多时帕子便湿透。
苏欣道:“不若刘姨随我们一道,待我们在京中找个住处落脚,刘姨也同我们一起生活,不知您可愿意?”
苏欣看向念香,也是在询问念香意见,念香笑着上前挽过刘氏胳膊。
“刘姨,我自小被我母亲卖入苏府,从没有长辈疼爱,刘姨你要多疼疼我。阿欣她自小千疼万爱长大的,不用多理会她。”
苏欣一听,也挎过刘氏另一只胳膊道:“我离了阿娘夜夜哭泣,刘姨您是不晓得我有多可怜。”
刘氏看着身旁两个极力安慰自己的女孩,心中温暖,笑着答应下来。
林慕听着身后马车中传来的笑闹,面上也露出个笑来。
车辚辚,马萧萧,一路兼程,终是现城影,目的地便在眼前。
“终于回京城了。”仇大壮在外头大喊道。
苏欣掀了帘子,探头向外望去。
巍峨的城楼,上面著着陈旧古朴的京城二字,门口有士兵把守,百姓们纷纷排队进出城,井然有序。
苏欣这队车马,因着有林慕和宋雨二人,倒是一路畅通,未多加阻拦,守门士兵便将他们放入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