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地牢外,因着益阳城向来太平,牢中不过些宵小之徒,并无穷凶极恶的牢犯,除了之前被斩首的冯觉,便再无重犯。
狱卒们都无所事事,看管并不森严,今日当值的原是六人其中一人告假没来,剩下五人正在桌边打牌吃酒好生热闹。
苏欣和李恒峰依旧是用老办法,扔下迷魂香,取了狱卒腰间的钥匙,李恒峰留在门口观望,以防再来人。
苏欣拿着钥匙,独自一人走进阴冷的牢狱中,此时正是深夜,一间间寻了去,犯人都倒地和衣而睡,很是潦倒。
苏欣想着苏永昌,鼻尖泛酸,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地牢尽头处,寻到了苏永昌,苏永昌才关进来半日,形容不算很憔悴。只背靠石墙,看着透过墙上小小的窗口撒尽牢中的月光。
“爹爹!”苏欣放轻声音,解开牢门铁锁,以防吵醒牢中犯人,节外生枝。
“欣儿,你怎么来了,你阿娘可知晓?”苏永昌见到门外人儿,惊诧的站起身来。
“爹爹,阿娘尚不知晓,我只说你于二叔家饮酒过量,醉倒在那歇下,阿娘便没再问下去。爹爹您怎么样?”
“我没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还有你阿娘那里还需瞒着些,她这胎怀相不好,若她知晓怕是要伤身子。”
“好的爹爹,女儿晓得了。”
苏欣低下头,掩去面上神色,麻利的将地上干草铺匀,解开包袱,将一床薄褥垫底。
又拿了一壶热茶和点心递于苏永昌,说道:“爹爹将就吃些,我会尽快想法子把您救出去。”
苏欣面上带笑,好似这件事并没那般难以解决,看着苏永昌吃了几块糕点后,苏欣上前替苏永昌把零乱的发髻理了理,并给苏永昌披上一件夹袄。
苏永昌自时疫大病一场,身子没有以往康健,比年轻时要畏寒,才入秋皮子护膝护腰俱戴上。
“爹爹,现在夜里凉您多穿些,到时候狱卒来查,你将这些藏于干草之下,别叫他们发现就成。”苏欣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苏永昌看这苏欣,轻叹一声:“欣儿,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爹爹又不是远儿还需要人照顾,今后别再涉险进来了。”
苏欣依旧是笑着道:“都听爹爹的,爹爹要保重身子。”
苏永昌点点头,挥手赶苏欣走,苏欣依着原先模样将锁上好。待不放心还想与苏永昌说几句话,却瞧苏永昌背对自己躺在薄褥上,背影有些凄冷。
苏欣晓得苏永昌心中也不好受,被亲兄弟坑入狱,家中妻子怀孕,小儿年幼,唯一的大姑娘两头奔波。
这件案子想要轻易了结怕是不易,明面上对方开出救自己的条件,是将视若珍宝的女儿拱手给人做妾,他有哪里能同意。
苏欣依旧微笑轻声道:“爹爹,我先走了,您顾念好自己身子,别叫家里人担忧。”
苏永昌并未搭腔,苏欣想着今日变故太多,苏永昌又受牢狱之灾定是疲惫,也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
“替我好生照顾你阿娘。”苏永昌这一句话,教苏欣的泪水再难忍住,大滴大滴的顺着面颊滑落。
苏欣咬咬唇,忍住声音中的哽咽,抹去面上泪水道:“还是等爹爹回来亲自照顾吧,阿娘向来不听我的。”
见着时候不早,迷魂香效力快要过了,苏欣也不在停留,转身出去与李恒峰将迷魂香痕迹抹去,方才离开。
二人离开不久后,其中一个衙役便苏醒过来,见其他人都伏在桌上睡觉,挨个叫醒。
摸了摸腰间钥匙还在,循着牢房转了一圈,一切无恙,松了口气,只道最近劳累,又叫嚷着推起牌来。
“阿欣,我们不若趁着夜色,去那人住处把契书偷回来,若是没了契书,便没有依据将苏伯伯拘在牢中。”李恒峰对苏欣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并不知那人居于何处,况且他的身手高出我许多,想要将契书盗来并非易事。”苏欣摇摇头道,她觉得此计太过冒险。
“我知道他住在哪里,他是住在府衙对面那个客栈,之前我瞧见与他同行那名男子进出客栈。”
李恒峰某日,瞧见宋雨带着侍卫晃晃悠悠的进入客栈,侍卫捧了一堆吃食和玩物,所以才有此定论。
“可是...”苏欣还是犹豫,贸贸然行动怕出了漏子。
“为今只有此计才能将苏伯伯救出,再关上几日,只怕苏伯伯要遭不少罪。”
李恒峰语毕,看这苏欣,待其抉择。
苏欣想了一瞬,忆起方才牢中苏永昌那心酸模样,郑重的点了点头。
客栈长廊檐下灯笼中的烛火,被夜晚寒风吹得摇拽明灭,苏欣与李恒峰二人蒙面沿廊下寻到一处窗前,二人对视一眼,听闻屋中并没有呼吸声,李恒峰率先进入。
二人进了客栈便挟持小二,打听出林慕等人的住处,一路寻了过来,恰好屋中没人,也给他们留了机会。
若真是对上林慕这一伙人,李恒峰和苏欣定是没有胜算,二人趁此时在屋中寻了个遍,皆无所获。
床榻上、箱笼中一一仔细翻找过,并没有找到契书的踪影,二人正要推窗离开,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慕,你方才怎么不尝尝那鲜虾蹄子脍,样式晶莹剔透,味道也很鲜香,真可谓集山海陆为一体,其中滋味悠远深长。”宋雨用胳膊肘碰碰林慕道。
早在一个时辰前,二人去益阳城中有名酒楼品尝当地有名吃食。
宋雨自是吃的大快朵颐,林慕却有些心不在焉,往常他最是爱吃的蹄子肘子也都不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