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自家殿中,顾尚义将通身行头尽数撇在地上,照旧穿了里衣,披头散发。
“殿下,这些赏赐您要看看么。”阿迅将下人送上来的礼品盒子奉上。
“赏给你了。”
阿迅听闻后有些迟疑,生怕让旁人知道,陛下刚赏赐给三皇子的东西,三皇子转手便赏了别人,若教人逮着把柄,可给三皇子套个大不敬的罪名。
顾尚义自然瞧见阿迅的神色,撇撇嘴道:“成日里思前想后的,我既给你,你便拿着就是。今后这整个皇城包括天下都是我的,这点子东西就让你担惊受怕成这样,以后可怎生是好。”
“是属下鼠目寸光,还请殿下恕罪。”阿迅连忙跪下请罪。
“起来吧。”顾尚义微抬下巴示意阿迅起身,又接着道:“父皇最近身子看着不如往年了。”
“这天下以后定牢牢掌握在殿下手中。”阿迅起身附和道。
“我本也这么想,这些年父皇对我宠爱有加,看不惯顾尚礼那道貌岸然的模样。本以为让顾尚礼倒下,父皇即会早早将我立为太子,除了我没有别的人选,老五那残废身子,更不消说。”顾尚义轻轻缕着自己额前的发丝,一下一下似极为珍惜。
顾尚义忆起之前,冯贵妃派人传话与他,说父皇竟无意将他立为太子,要立顾尚礼的儿子为储君。
“居然要将皇位传于顾尚礼的儿子,这真是笑话,我等了这么多年,难道会让一个毛头小子登上帝位。”
说着顾尚义神色变得狠厉,手指一弯发丝尽断,乌黑的发丝随之缓缓掉落在地。
“今可有他消息?”
阿迅立马又跪在地上,额间冷汗连连,磕头请罪道:“殿下的人都怪属下无能,没能将小皇孙捉住,让他在眼皮子底下逃出了皇城。”
原来那日,冯贵妃趁着皇帝顾湛喝醉之际,在一旁打探口风。
现在太子病的奄奄一息,虽然没亲见,可见东宫日日来往的太医就晓得,而且太子已有许久未曾在众人前露面,皇帝只去瞧过一眼便离开。
逐渐朝堂议论声起,臣子们纷纷心思活络起来。
依着往日顾湛对三皇子顾尚义的喜爱,众人都以为会另立三皇子为太子。
谁人料到,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皇帝迟迟未开口,臣子们又迟疑起来,但依旧有许多野心之人,投靠了三皇子帐下。
这其中便有冯贵妃,冯贵妃有宠而无子,皇帝年老,自己尚在青春年华。
待老皇帝一朝归西,冯贵妃即使能逃了殉葬的命运,也得永远陷在深宫中孤老。
她一生所求不过自由,想要逃出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却是万般艰难。
所以冯贵妃投靠在了三皇子这边,三皇子也承诺届时皇帝顾湛离世后,还她自由。为着这一丝希望,她也愿意一搏。
皇帝顾湛在宴席上兴致颇高,多饮了几杯酒水,便由宫人搀扶着回到冯贵妃的寝宫内。
冯贵妃见顾湛喝的醉熏熏的,心中很是嫌弃,却依旧耐着性子靠近顾湛。
替他揉捏太阳穴,轻着声嗓道:“陛下今日真个尽兴,还是三皇子有孝心,知道怎么逗陛下开心。”
说罢顾湛并没有回答,只闭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冯贵妃又提了提声音道:“陛下?”
顾湛微眯缝着眼,打量着冯贵妃,好半晌才道:“是楚楚啊。”
楚楚是冯贵妃的小名,二人私下无其他人在场时,顾湛就如此称呼冯贵妃。
冯贵妃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顾湛笑着点点头道:“确实,尚义是个乖孩子。”
冯贵妃趁机作可惜状道:“太子未能来参加实属令人惋惜,这些日子宫里面都传太子身子不好,这起子下人真个不懂规矩,什么话也能乱编。”
冯贵妃说完紧紧盯着顾湛的神色,想要看清他心中的想法。
然而顾湛只是呓语几声,未做回答。
冯贵妃想着今晚想套出些什么话,怕是无望了,又觉得机会难得不想放弃,平日里顾湛从不与她提前朝中之事,她也不能贸然相问。
冯贵妃有推了推顾湛的肩膀,顾湛翻过身去,嘴中忽然含糊说道:“即便太子病逝,太子之位也只能传给其子,皇孙坤明,且轮不到老三。”
冯贵妃叫顾湛这一句话中的内容惊得合不拢嘴,万万没想到顾湛竟是这般想的。
“这是为什么啊陛下?”冯贵妃身子贴着顾湛,娇声问着。
“其中缘由...却是不可道也。”
顾湛说到一半竟打起鼾声来,这之后任冯贵妃怎么推搡,顾湛都没有反应,沉沉坠入梦乡。
冯贵妃满腹心事的一夜未合眼,次日一早,顾湛上朝去,冯贵妃急忙写了封信交由亲信送至三皇子顾尚义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