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商铺逐渐开门做生意,只是比之以往清冷许多,行人间都面带愁色。
大量被冲垮的房屋、毁坏的田园百废待兴,早在先前,知府下令一把火将成堆的尸体焚烧,周围亲属哭嚎声此起彼伏,道不尽的心酸。
一旁的衙役见此情形都眼中含泪,他们共同见证了一夕间,一座繁华城池的淹没,大水虽退尽,可也带走了无数生命和益阳城的盛景。
这次洪灾致使益阳城的发展整整倒退了数年,现在最要紧的是百姓都有居所,不饿肚子。
经历过时疫后,艰难生存下来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可去。
寺庙中、官衙内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都遍布着无家可归的人,现在虽然是夏末,可不尽早把房屋重新盖起来,那到冬时,定然要冻死无数百姓,此时此刻最愁的人莫过于一州知府王之章。
王之章看着属下报上来的城中财库粮库详单,只觉太阳穴胀疼。
现在他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灾情上报无人问津,上峰拒不往朝廷上呈递,可要不解决这些问题,马上就会有人来找他麻烦。
自己为官多年,官场浮沉经历数次,可没料到一朝竟叫天灾把自己卷入了权势斗争中心。
“大人,苏府的管事前来,还带了几大箱东西,避着人都送到后面去了。苏管事想见您一面,不知大人是否愿意见他?”李长随进屋汇报。
王之章眼中一亮,点点头道:“叫他进来。”
“小的拜见知府大人。”苏管事进屋先行一礼道。
“起来吧,你这次来是为的什么?”王之章坐在座位上向下看着苏管事说道。
“小的是替我家老爷来拜访知府大人的,我们老爷自从感染时疫,伤了身子,至今都未能下床。所以本该早早来亲自拜访知府大人,可为着这病耽搁了,还望大人见谅,”苏管事弯着腰对王之章答道。
“无妨,苏兄还需好好将养身子才是。”此时王之章倒不急了,还有功夫和苏管事闲聊。
“知府大人,我家老爷见城中遭此大难,捐献了些银钱只为重建家乡,替知府大人分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怎的把东西送到后院去了?”王之章朗声问道,这一问可把苏管事问蒙了。
往常苏家没少给王之章送钱送礼,可这些东西部统统都送到后院去了,如今为何有此一问。
“把东西都正大光明的从前面衙门口抬进来,我要叫所有人都瞧瞧。”
不了解王之章的人还当他改性了,可像苏管事这样的人精又岂能想不明白。
苏管事瞬间明白了王之章的用意,可他心中却不想这么做。
箱笼从前门大咧咧的抬进去,周围人都能看见,不用半日时间,满益阳城的人都晓得苏府带头捐了银子。
王之章是为着叫益阳各大有钱有权家族瞧瞧,苏府已经捐了银两,接下来他们该有所行动了。
各家家底深厚,一家拿出几万两也不是问题,这般银钱粮食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可是如此行事,苏府就把整个地界的权势富豪得罪了,他们这般带头捐银,外人看着是担了好名声,但背地里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就能将空有钱财而无势力的苏府淹死。
消息到时候传出去谁都知道苏府有钱,背无靠山,岂不任人拿捏。
苏府这些年成为首富后,本就小心翼翼的低调行事,才能得今日安稳。
王之章这一举动无疑会给苏府带来诸多麻烦,要说他一个小小管事能想明白的事,知府大人能不明白么?
王之章也明白这样做只会给苏府带来不好的后果,可他已经顾不得着许多了。
在他心中还是觉得我能用得上你们苏府,是苏府的荣幸,不过是利益牵绊,有哪里能有真情,谁又会为你着想。事关自身利益,旁的都是过眼云烟。
苏管事尽管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却依旧不得不听令于知府大人,使人将箱子从前门抬了进来。
周围还有衙役大肆宣扬鼓励,苏管事面色难看的从府衙离开。
事情果如王之章所料,短短三日财库就堆满不少银。
王之章命人即刻开始重建房舍,且开展多次集会,鼓励摊贩经商,临边与胡人贸易,不久益阳城逐渐正常运转起来。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一间屋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几案,案上摆放着成堆的卷册,还有大大小小的袖箭,由黄金制成的,也有铜制的、铁打的多种多样,看着与这屋中陈设格格不入。
几案后坐着一个男人,披散着头发,穿着黑色夹金丝里衣,把玩着手中一个精小的袖箭。
有人轻敲房门,男子应后,几个彪形大汉拖这一麻袋进来。
几人朝上位之人恭敬行了一礼,扔下麻袋又立马出去,只剩一个中年男子阿迅,站在原地等几案后的人发话。
“解开吧。”男子一扬下巴道。
“是的,主子。”
阿迅解开麻袋,并将麻袋中人蒙眼布条去除,陈五乍一见亮光,顾不得刺眼光照,只惊恐地环顾四周,不知这伙人绑他来做什么。
“陈五,你感染时疫,可是被益阳城中苏家所救?”阿迅问道,陈五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竟知道自己姓名和行踪。
陈五害怕,只能老实回答:“是,是在苏府。”
阿迅接着问:“你可知是何人救你?”
陈五摇摇头道自己不知:“我只是晕倒在地,被一个衣衫破烂的年轻人所救,别人称他为无名大夫,我也不晓得他的真名是什么。”
“他下巴上是不是有一颗黑痣?”
“是有,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抓我来做什么,我没有钱,穷得很。”
陈五到现在依旧迷迷糊糊,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只是看着就凶神恶煞的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