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欣老实的站在主持方丈背后,拿眼偷偷瞧着方丈的脸色。
多年前的慧圆依旧是续着白须,背对着苏欣看着墙上的禅字,一直未开口说话。
苏欣有些站不住晃了晃身子,就听到慧圆说:“小施主,来庙中所谓何事?”
苏欣一时拿不准主意,不敢说自己是来找俞怀生,生怕给他找麻烦。
这时一旁的俞怀生出声道:“方丈,她是来找小僧的。”
苏欣听后连忙抢着答道:“方丈,我是怀生哥哥的弟弟,在家中许久未见哥哥,偷跑至庙中来寻,哥哥已经教训过我了,晓得今后不能在寺庙中乱闯。希望方丈能原谅,千万不要责罚哥哥。”
慧圆转过身来,清澈的双眼看着苏欣道:“当真?”苏欣略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慧圆缓缓道:“了念早已皈依佛门,乃我佛家弟子,便不再与俗尘有任何瓜葛了,更不再是谁的哥哥或是家人了,小施主可听得明白?”
苏欣不答,眼中含着细碎的光,方丈慧圆那清澈的眼眸就一直盯着苏欣,许久后苏欣支撑不住,勉强的点点头。
“阿弥陀佛,了念你最后送送这位小施主到门口吧。”
俞怀生颔首,示意苏欣跟自己出来,两人一路无言走到门口,门口停着辆马车,俞怀生转过身,看着苏欣道:“你早些家去吧,今后莫要来了。”
苏欣通红这双眼,豆大的泪珠顺着脸蛋躺下来,霎时一张小脸一道黑一道白。
俞怀生无奈,终是隔着衣袖,将苏欣嘴角的灰擦掉,并拭了苏欣泪水道:“与你租了辆马车,快回去吧,不要再为了我空耗年华。你我尘缘已尽,各自安好,阿弥陀佛。”
俞怀生手持菩提子串,双手合十,微低首闭目,这便是俞怀生最后一次与苏欣互称你我。
苏欣一步两回头的上了马车,终是尘土飞扬,马儿带着车厢绝尘而去。
苏欣趴在窗上看着俞怀生逐渐变小的身影,直至不见。
苏欣在马车中发呆,直至平稳了心情后,暗恨自己蠢笨。
只知晓顺着狗洞来回爬,却不想想这狗洞从何而来,这寺中一直育有一大狗,苏欣运道不错一直未碰上,哪知今日叫突然出现的大狗一吓,慌不择路的跳到了俞怀生怀中,惊叫声也引来了众僧侣,叫人逮个正着,直接报到主持方丈那去,以后再也不能偷着混进寺庙中了。
此后苏欣除了正常陪着家人去兰若寺,再就只能在院外偷偷观望了。
思绪回到现在,苏欣想上屋顶看看。
当时与了空偷窥大头和尚时,在瓦片上刻的字还在不在,在草丛中抓了一大把碎石子,包在帕子里,想着若还是大头明悟的床铺就再给他找些麻烦,撒些石子膈应膈应他。
苏欣手脚麻利的顺着大树便上了屋顶,仔细寻了寻,果真看到一个瓦片上刻歪歪扭扭着秃驴明悟,苏欣开心的笑了笑。
要说这了空,苏欣与母亲杨氏后来也来过兰若寺上香,在卖香烛处,见着过了空。
苏欣趁着杨氏不注意,问了空:“你怎么在这,怀生哥哥呢?”
了空没个坐相的倚在椅子上道:“我向来爱金银这等俗物,此处便是我最好的去处。了念去坡上劳作,没在寺中。”
苏欣略有些遗憾没见着怀生哥哥,但好歹见到熟人也是开心的,只杨氏在跟前也不好多说,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过了一两年再去寺中,卖香烛处早已换了僧人,苏欣偷偷问过那僧人“法师,原来此处的了空法师去了何处?”。
那僧人略一回忆回说:“了空啊,早已还俗离寺。”
苏欣谢过离开,心中思及俞怀生,不知什么滋味。
“表哥,你何时回家?你已多年生辰未归府,府中姨父姨母都很是想念,我...我也很是思念表哥。”
苏欣正蹲在屋顶研究瓦片,听到下面传来一女子轻柔的声音,悄悄趴在屋檐看下去,竟是俞怀生和刘思怡。
二人并排走着,在这春光中也是赏心悦目的一幅景致,俞怀生一双黑眸目视前方,并不看刘思怡淡然回道“贫僧既已出家,与前尘往事已无瓜葛,还请俞府二老莫再挂念。”
那女子向前一步,眼含深情,微微一眨隐于纤长的睫毛下,说道:“那表哥在寺中过得可好?瞧着消瘦了许多,面色憔悴,表哥定要好生保养身子,若有什么烦忧之事,都可与思怡讲,莫要日夜苦思,不得好眠,身子难以生受。”
说完便盈盈的看向俞怀生,苏欣在屋顶感叹好一朵知心解语花,这般贴心,若自己是个男子,只怕心下也要为之一软,再难冷言相对。
俞怀生却似没听见一般,依旧面无表情,那玉面似染上一层疏离,显得愈加清俊。
俞怀生摇摇头道:“贫僧无事,劳施主挂心。”说罢二人准备一同往外走去。
苏欣在屋顶听的不乐,好你个俞怀生,对自己就冷言冷语不理睬,对漂亮表妹就好声好气的聊着天,心中忽的有些莫名的不高兴。
苏欣努力摇摇头,把心里那点不乐摇散,调皮的性子上来。
转头便掏出帕子里的石子,兜头朝二人扔下,其中一个打在刘思怡腿弯处,刘思怡右腿吃痛向前一跪,手伸出想要让俞怀生扶一下自己,俞怀生却不为所动还向后退了一步。
刘思怡左腿跪倒在地,右腿前倾,以致她素白纱裙撕裂了条大口,虽里面尚有衬裙,却是丢脸。
俞怀生抬头向屋顶看去,并没有踪影,垂眸想了想抬腿欲上去瞧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