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零落赶紧抱住摇摇欲坠的男人,踉跄着坐到地上,“你这是闹哪出啊祖宗?”
怀里人抬眼,额头已布了一层汗,“冷……”
零落一把扯下他的面巾,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红唇已经变得惨白,脸色更是差极了,难道是毒发?
“唔,”他又发出了昨夜那种痛苦的声音,“五一……”
零落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五一”是叫她呢。
“我我,我在呢……你怎么样?”零落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连额头也很凉。
“冷……”阿许搂紧了零落的小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她怀里蹭,脸直贴她的胸口。
零落倒没注意这茬,只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干脆先把阿许扶起来,然后背到背上,拉紧了他的双臂。
“看来去不了青州了,先找个地方给你养养伤。”
“唔……”
阿许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零落这是第二次背阿许。
昨夜她不知道阿许身份,就算被发现也还能狡辩,可是今天呢?……
“奶奶的,不管了,反正不能死我手里。”
与此同时,无良医馆里,外出刚回的初云带来一张通缉传单,“先生,不好了!零落姑娘救的人竟然是逃犯。”
何遇一愣,接过传单,“逃犯?哪个逃犯?”
“大魔头沈若许!通缉令都贴满城了,六殿下应该是没看到,不然绝不会放他走的。”
“沈若许……”何遇垂眸,幸灾乐祸地说,“哈,江展凌竟然把眼皮子底下的逃犯放跑了,这下有的累了。”
初云不解,江展凌和先生关系明明很好,就连来此处开医馆,都是江展凌提议的。可是为何二人却整天互斗,偏爱看对方的热闹?
何遇好似读懂了初云的疑惑,轻笑,“你跟我这么久,还不清楚我的喜好的吗?”
何遇的喜好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何遇会跟江展凌打交道,完全是因为他们俩在互相利用。江展凌需要他的江湖人脉,需要他搜集情报,而他需要江展凌的钱和势力。
俩人互相制衡多年,这种相处模式早已经习惯了。
“可是先生,沈若许离开帝城,定会被玲珑阁的人寻回,届时零落姑娘恐怕……”初云出言提醒。
“凭沈若许的能耐,怎么会轻易被钟捕头抓进大牢,这事背后定有蹊跷,不是我等所能猜测的。零落姑娘自有她的造化,沈若许即便恢复记忆,也未必会对她动手。我们只管看热闹不好吗?”
“先生所言极是。”
“别夸了,还不快把通缉令送给殿下过目。”
“是。”
……
天色已晚,零落终于背着昏迷的沈若许找到了一个村子。
放牛归去的小少年正吹着树叶“吱吱啦啦——”地响着,一声女鬼般的哀嚎却打断了他的惬意。
“小子!载我们一程!给你,给你一百两……”说着,零落已经被沈若许压得倒地不起了。
又是一百两,能不能别让她每次昏迷前的台词都是“一百两”?
小少年哪见过这么多钱,根本不知道何为一百两。好在他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见这一女和……另一个是男的还是女的?反正穿着女装,不管了。他先让牛卧下,把俩人粗暴地拖到牛背上,接着便拉着牛一路往村里狂奔。
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娘!”
夜凉,零落做了个噩梦,不安地惊醒。屋里只有一支断烛,火光不强。窗户还开着,凉风袭骨,竟然没把烛火吹灭了。
“有人吗?”零落揉了揉眼睛,不知现在是几时。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吱呀——”妇人推开门,露出一双带着怯意的眼,“姑娘身子可还好?饿了吗?”
零落见这妇人对自己这么害怕,连面都不露,不禁奇怪,“大姐,你进来便是,我又不会吃了你。”
妇人闻言却躲,“不不,是我……是我生的吓人,怕吓着姑娘。”
“吓人?”零落跳下床,顺便活动了一下身子,不很在意,“身体发受之父母,好好坏坏不过一场天命。既然与你无关,那我怕你做甚?”
“姑娘若无碍,请出来吃饭吧。”妇人慌慌张张地走了,门都没来得及关好。
零落一脸茫然,推开虚掩的门走到院子里。这是一间很朴素的院子,两面是房屋,一面堆着粮食与杂物,一面有大门和茅厕,院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个大石磨。
零落刚才睡着的地方应该是柴房,床铺也是临时搭的木头板子。
小少年从厨房里端着饭菜出来,“姐姐,吃饭吧!”
零落看他可爱,不禁喜欢,打量这个小少年,“你叫什么?”
“爹说,等我上学了再取大名。”少年回答。
“那这里的人怎么叫你呢?”
“唔,他们叫我狗蛋!”
“噗……”零落笑完这名字才又一惊,“狗蛋,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就是我背来的那个男人!”
狗蛋指了指那边亮着灯火的一间,“英叔在给他看病。”
零落赶紧跑进去。
窄小的屋里还有一个小小少年,应该是狗蛋的弟弟。看屋里的布置,这屋是两兄弟的住处。
“姐姐,”小小少年含着手指,歪着头看她,“你真好看。”
零落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好看,虽然村里人应该没见过大世面,但是小孩天真诚实,说她好看她就是好看!
零落摸了摸他的脑袋,“乖,你叫什么?”
“我叫狗剩。”
好名字……零落无力吐槽。
“姑娘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依姑娘脉象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大碍。”说话之人好像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了,皮肤黝黑,普通百姓的模样。但是举手投足间,又有些儒雅。
“无碍无碍,多谢大哥。你是大夫吗?”
“在下齐英,是一个江湖郎中。”齐英对她拱手作揖。
又是江湖郎中……
零落虽然对江湖郎中持有怀疑,但至少人家好心救了他们,比何遇至少靠谱多了。她作揖答谢,“在下沈无一,多谢齐大夫救命之恩!”
“沈?……”齐英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哦,这个姓,在小刘村附近很是少见啊。”
零落叹了口气,面不改色地扯谎,“实不相瞒,在下与……”她看了那床上昏迷之人一眼,在大夫面前说沈若许是女的恐怕不成,只好将“姐姐”二字生生咽了下去。
“在下与兄长出城省亲,不料路遇山贼,将身上银两行李皆数抢了去。那山贼抢东西不够,还想……”零落撇嘴,可怜兮兮地摇摇头,“还想轻薄小女子!小女子誓死不从,惹恼了山贼。可怜我的兄长,为了保护我,受了如此重的伤。”
说着,零落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
齐英别有深意地看了床上之人一眼,转头回来时却一脸悲壮,“没想到姑娘与公子竟有如此气节,在下佩服!”
零落让人夸得也不心虚,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姐姐,你还吃饭吗?”狗剩含着手指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狗蛋。俩兄弟眼睛睁得大大的,滴溜溜直转,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吃!……嗯……还是先不了,”零落语气一变,一边抹泪一边摆手,“待明日兄长醒了,在下与他一起才有胃口。有劳挂记,齐大夫,今晚,就让在下陪着兄长吧!”
吃什么吃,她还是赶紧跑路吧!
齐英闻言,也不再劝,只嘱咐她,如果饿了一定要吃饭,厨房就在旁边。夜里要是有情况,也不要不好意思,只管去叫他,他就住隔壁。
零落挥别齐英,又看门口这俩兄弟,“狗蛋,狗剩,今晚姐姐和哥哥借住你们的房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