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云卷微曦。零落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如噩梦乍醒一般迷茫。
“这是哪儿?”她喃喃。
“姑娘醒了?”药童端着一碗药进来,未敲门,也不在乎什么男女避嫌,仿佛零落在他跟前压根没有性别之差,“待药凉了再喝。”
“这是……无良医馆?”零落总算想起来昨晚的狼狈。
“在下医馆药童初云,奉先生之命给姑娘送药。”
“我昨天带来的那个人呢?”零落总算有点良心,还知道关心伤患。
“先生已经为他治疗过,没有大碍了,休息便可。”初云抬头瞥了零落一眼。
零落挑眉,虽然她不太懂江湖上这些道道,但是也是个会看眼色的,当下挺了挺腰杆,“看我干嘛?”
“先生说,姑娘醒了,最好先支付五十两银子来,剩下的等那位公子醒了再付不迟。”
“五!……”零落硬生生住嘴,她可没忘,昨天晚上是她亲口承诺了一百两。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钱嘛,又不是不给……”零落身上还穿着夜行衣,上面沾着许多血迹,应是那个伤患的,她低头一顿乱摸,“我牌子呢?”
“先生说,那牌子当作抵押,待姑娘交足银两便完璧归赵。”
零落瞪了他一眼,可他却面不改色。
早就听说这种全天营业的江湖医馆与众不同,背后势力更是复杂。这家店敢自称“无良”,恐怕不好惹。
零落有自知之明,对付江湖上的人,耍无赖是行不通的。
“行行行,你先出去,我要洗漱了。”零落赶人。
初云作揖,“在下先行告退,姑娘别忘了喝药。”
“走吧走吧。”零落摆摆手。
待初云一走,零落先是跑到桌边,闻了闻那碗还有热气的药,嫌弃地蹙眉捏鼻,“一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嘁。”
零落搓搓手,卷起袖子,打量这简单的病房,最后看中了那扇后窗,嘴里嘀咕着,“反正本女侠要那牌子也无用,还是跑路要紧。”
屋外,初云并没有着急走,而是躲在门口偷偷观察了一会儿,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这里,这才去给先生禀报。
“她竟然要跑?”男子眉清目秀,喜穿蓝色纱织外袍,长发以一簪为引,松垮地束在脑后。
“是的,现在估计都爬出去了。”初云答。
“有点意思,”男子把玩着手里的牌子,“钟府这牌子,至少在这帝城之内,可保她不愁吃穿,随便去钱庄提几百两也不在话下。她竟然不要了。”
“难道牌子是她偷来的?”初云有些疑惑。
“不,依我看,她应该是钟捕头那不成气候的二徒弟,零落。”男子轻笑。
初云不解,“先生认得她?”
男子摇头,目光好似往屏风后一瞥,“有所耳闻罢了。此女子顽固任性,力气又大又能吃,习武多年没有内功,实属奇葩。”
“先生,”另一个药童走到门边,敲了敲木门,“病人醒了。”
“先把欠条给他看看,要是没钱,就先扔出去。”男子不紧不慢地喝茶。
“是。”
两名药童都退下了。
“何老板近几年倒是愈发势利了。”屏风后,一个穿着打扮十分贵气的男人走了出来。
“殿下还不懂我吗?钱才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何遇!”六皇子江展凌被他呛得气急,手里折扇“啪”地拍在桌上。
“草民在。”何遇佯装正经地站起来,笑嘻嘻地行了礼。
“我方才来时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何遇装傻。
“零落怎么在你这里,她受了什么伤!”江展凌上前一步,抓紧了他的衣襟。
“殿下息怒,草民也是刚知道昨夜的女侠是零落姑娘。她并未受伤,是她同伴中了毒。”何遇解释。
江展凌冷哼一声,“你别跟我这儿装疯卖傻。她在帝城哪有什么同伴,人呢?”
“在病房,殿下这边请。”何遇慢慢悠悠地领着江展凌往病房去。
“先生,零落姑娘正在病人房里大闹,您快去看看吧!”初云急匆匆跑来。
“她不是跑了吗?”
“又跑回来了,正问病人要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