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华楼得在天子脚下闯出一番名堂,自有其生存的根基和势力,自丰华楼在京城里扎下了根,便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不给掌柜脸面的冲突争执。
掌柜匆匆离去处理这不小的争端,苏皓则大开了窗扇,与苏绵一道仔细望向窗外。
“我观这位掌柜八面玲珑,此处又凭这手艺与多方权贵颇有交好,也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闹得这样不像。”苏绵探出头去认真听,仔细看,心里对方才听到的那声惊叫呼喊颇为在意。
掌柜已经出去了许久,外头的动静似是静了,苏绵方才缓了心绪,却忽地又被一声震耳沉响吓得心头急跳。
“走。”苏皓眉峰微敛,立刻吩咐随从套车备马。
想来今日这场风波非是寻常争闹,否则掌柜都亲自出面平息争端了,如何到现在还未了局。
若他今日是独身出门,那倒也不会如此避事,说不得也是要出头管一回闲事的,可目下他带着小妹,又与母亲婶娘几番担保,就难免要再三思量。
如今这京里局势不好,他着实不敢让小妹掺入任何纷闹之中。
苏皓观势欲离之际,正听雅阁门外一阵纷乱吵嚷,还间有门扉轻撞,桌凳倾倒之声。苏皓心头一沉,招了人来守着苏绵,自己临到门边,与守门护卫低语了几句。
“开门开门!”
“我家大人奉皇命追缉逃犯,谁敢阻拦!”
“开门!”
“......”
这一声声厉喝渐渐靠近,苏绵拧紧了眉头,握着匕首临窗而立,心里闪过了无数念头。
“没事。”苏皓脸色十分难看地踱回苏绵身边,强笑着安抚道:“不过是官差办事,不至......”
门外一阵刀剑相撞之声打断了苏皓的话,他目光一厉,素来温雅的脸上显出了几许冷硬的狰狞。
“二哥,到底是谁,你照实说吧。”到了此时,苏绵反倒平静了下来。这样阵仗,比那山匪还要强横,且这楼中不是世家便是贵戚,他们也是如此态度行止,想来定是有所依仗。看二哥如此形容,这些人想必是很难应付的。
“是圣上亲封的劝忠使薛炎。”苏皓语中满是讥嘲和无力,他面上越发冷静,目中却浸着愤怒的冷火。
劝忠使一职自古未有,乃皇帝为薛炎独设。劝忠使职在三品,只奉皇命,虽非王公,却握生死罪罚之大权,照他之宠,即便先斩后奏,只怕也能脱得开罪去。自他任职以来,不知污了多少忠良,那皇帝竟似是瞎了眼,蒙了心,一味地由着薛炎搜寻“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任他枉法贪赃,纵他欺压良善,好端端一个朝廷,被他搅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几乎没有了一日的安宁。
苏绵握紧了匕首,心头掠过一阵冰冷的厌恶。薛炎此人贪权好色,奸险凶恶,分明就是一个无德无才的龌龊鼠辈,偏偏被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捧到了这样一人之下的位子。德不配位,灾及无辜,这样一个合该千刀万剐之人偏偏得了无上权位,即便将来有一日总能将其绳之以法,可受他所害之人却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