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到突然记起件事，巧珍是因为和沐姑娘起过节才被关到柴房的，而自己又和巧珍来往，怪不得，自己是受了她的挂落儿啊。

德儿目光闪闪，症结竟在这里，看来爷一早就不满巧珍了，亏自己还把她当个宝贝似的捧着，甜言蜜语哄着，真是蠢材。

福瑞又道，“你这相好可不简单，连那违禁药都有来路弄到，日后娶回家去是什么安生婆娘？”

爷把巧珍喊来说话儿的时候，他就在跟前伺候呢，巧珍说了章氏的种种阴谋，可就在迷药处打了磕巴，爷冷着脸三两句话便让她交代了。

虽章氏做了再多安排，可迷药却是走了巧珍的路子，不然章氏一个闺阁小姐出身，哪里知道怎么弄药？

这巧珍做戏子时三教九流的来往，认识了个私贩药的，帮章氏轻轻松松拿到了，这才有了王志彦在山上迷晕沐姑娘。

刚才在公堂上，只不过为了多些证据，才把那买药的罪名反扣在了章氏头上，让巧珍逃了一劫。

德儿听了大惊失色，暗悔不已。

说白了巧珍与他有甚么感情可言，不过是同在府上寂寞的丫鬟小厮混闹着顽罢了，谁知道她那个水性杨花的性子，私底下傍了几位哥哥。

女人和前途，德儿是那拎不清的么？只不过刚在爷面前认了有来往，这划清界限得找个由头。

“德儿，德儿！”

说曹操曹操到。

巧珍袅袅娜娜的扭了过来，脸色比以往憔悴了些许，不过脂粉涂得厚重，倒也不显什么，她带着几分着急，伸手就要拉德儿。

德儿一个闪身躲开，板了脸道，“做什么。”

巧珍惊疑地抬高了声音，“你怎么了？”

说出话来，她又怕人一样做了个嘘的手势，直言有重要的事，连拖带拽把德儿哄到了角落里。

德儿刚下决心不再跟她牵扯，怎肯和以前一样偷偷摸摸，不过是想找个僻静地说清楚罢了。

他还没开口，巧珍抢先道，“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她丝毫不顾德儿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你可得负责，大夫说已俩月半大，我算着不是在后花园那次就是在厢房那次。”

这真真是个孽障！

德儿只觉得自己千般筹谋都比不得这女人的半句话。

爷的脾性他多少摸着门道，若真如福瑞说的，巧珍也参与了雁陆山的事情，那爷绝不会轻飘飘饶了她，招儿且在后面呢！

更何况从章氏的处置上看，爷的心思可远比他想的深多了，用老太爷过世的事儿直接钉了个死，半点情面不留。

可现在她竟怀孕了！

那自己还能撇得清干系么，爷知道了，处置巧珍的时候会不会捎带上他？

阳光暖融融的，德儿硬是打了个寒颤。

“你，你休得胡说。”

他听见自己声音不甚有力。

巧珍也不恼，反而带上了轻浅的笑意，“你若敢当负心汉，不认我和孩儿，我去求爷做主。”

嗓音柔柔细细的，可德儿却觉得比深冬的风还凛冽，刀锋薄锐尖刻，反复划开人的皮子，慢慢渗出血来。

德儿后退两步，他还保持着些许清明，“等着，我去告诉娘！”

他撒腿儿就跑，远远传了声“我等你”，脚下没有丝毫停顿，不过哪里是去找他娘，倒直奔着书房院儿去了。

老爷果然在这儿，福瑞立在门口踱步，瞧见他失魂儿一样栽了进来，忙拎着他脖领子去了墙栓子外头。

“鬼上身了你，没命的跑什么！”

福瑞开口斥道，德儿嗓音带了哭腔，\"求哥救我！”

“什么回事？”

福瑞开口问道，心里已然有了猜测。

“巧珍那贱人，刚才告诉我她怀了孩儿，我若不认她自去找爷做主！”德儿急道，“这可如何使得？自从哥上次点醒我后，便再没和她厮混过，谁知—”

福瑞低低叹口气，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全看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德儿立马起誓道，“我若是想要天打雷劈！鬼知道她和哪个的野孩子，让老子当活王八！”

最起码，德儿知道她和外面那药贩子不清白。

他声音弱下来，“可她若纠缠我，不知爷会怎么想？”

福瑞斜睨他，“若是怕她胡乱攀扯连累了你，大可不必，爷什么时候在意下人们鸡毛蒜皮的事儿，只你一定撇开利索，别藕断丝连的，让爷失了信任。别看现在没动她，可她干的事桩桩件件，都在爷心里明镜儿似的记账呢。”

德儿鸡啄米似的点头，说起巧珍做的龌蹉事，他突然福至心灵的想起一样。

“哥，你可还记得有人给爷书房桌上放过封信，里面还是首艳诗？”德儿转着眼珠，“那日向喜过来叫了我到一边，说巧珍有话教她递我，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再诉诉相思什么，可耽误了些功夫。”

福瑞眯起眼睛，“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