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屿眉心直跳,就知道她临死也要膈应自己一把。
这女人究竟怎么想的,他至今都不明白。
既是如此爱慕自己,为何要用手段嫁他父亲?
都已经嫁到蒋家了,还妄想占着太夫人的名分勾引自己,甚至写那艳诗,还有没有基本的人伦廉耻可言?
如果章映月只是一个痴恋他的女子,蒋经屿便是再不喜她,也不至如此绝情,同样,如果章映月能老老实实做太夫人,蒋经屿再冷淡,也会看在老太爷份儿上,给她个起码的体面,保她一生荣华。
蒋经屿面色铁青,倒没有当场发作,“章氏糊涂了,已经分不清是哪个蒋老爷,她既然想见父亲,还请快些动手吧。”
章映月嘻嘻的笑起来,嘟囔着就是这个蒋老爷不是那个,可衙役们哪管许多,用白绫套了她的脖子,用力拉开罢了。
堂上传出短促的尖叫,之后便再无声息。
章老爷背过身去,又惊又怕,却一声儿也不敢出。
他哪能不知道这个孽女喜欢的是谁?在闺阁时就缠磨夫人非蒋经屿不嫁,只不过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蒋家是什么门第,蒋经屿又是什么脾性,怎么可能接受章家提亲,再说,自古以来哪有女方先去提亲的,可不成了自取其辱的大笑话,女儿家都喜欢俊俏郎君,可也得分是谁,有些高岭之花,轮得到她攀么?
虽然蒋老太爷在世时好交际,平易近人,出去呼朋引伴地吃酒耍子从不讲门第,可章老爷一贯爱面子,哪愿意去开这个口。
后来耗到小女儿都嫁出去了,就她成了老闺女,章夫人又日日唠叨,章老爷受不住,这才在清明节把蒋老太爷邀到家中,本是打算喝个畅快,然后趁机说一说,看能否为妾。
谁知道他女儿有本事啊,竟然直接解了衣衫坐在蒋文启身上,还大喊大叫闹得下人们都看见了。
他本以为蒋老太爷不会认账的,谁成想,还真给了章家天大的面子。
想来这孽女,肯定嫁过去都不消停,不顾人伦纲常,这才触及蒋经屿逆鳞。
蒋家没有对不住章家,章老爷听着身后咚的重物落地,喘着粗气,无论如何,不能当众揭开这丑闻,省的蒋家日后追究,连累了自己。
死了好,死了干净。
“退堂!”
侯知县早就没了耐心,看处决时还有点兴致,现在大手一挥,自己便先行走了。
章老爷不敢去瞧女儿,忙着也要出去,却被蒋经屿叫住了。
“她是爷杀父仇人,蒋家宗谱留不得此等恶妇,章老爷,尸首在这儿,要不要收殓你看着办吧。”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漠然说完便打马走了。
咦,这事?
章老爷恨恨的叹了口气,孽障啊!
蒋家出了这么大事,审起案子却干净利索,还不等消息传开,就已然办理妥当。
章老爷叫人抬了女儿的尸首家去,章夫人一听噩耗当场便晕了,惊的两个女儿都回了娘家。
齐海搀扶着挺肚子的妻子章映琴,和小妹章映画撞了个对面。
提起这二姐,一家人皆是唏嘘感慨。
章映琴本对她没什么感情,可前几天她知道自己怀孕,还托齐海带了葡萄家来,连婆婆都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剔透葡萄,以为章映月总算在蒋家占住了脚,肯和姐妹们来往了,一时喜上眉梢,对自己的态度都热切了很多。
齐海也夸章映月懂事,知道关心姐妹了,章映琴终于放下心中成见。
在闺阁时这二妹清高得很,下巴能扬到天上去,天天捧着书读,哪里把她和小妹放在眼里,因此姊妹虽住一个院子,却不甚亲厚。
不过时过境迁,如今三姐妹都嫁了人,二妹嫁的门第最高,身份最高,蒋家太夫人,若是互相走动亲近了,自己在家中少受些公婆的气,其他妇人也会高看她一眼。
想通了,章映琴心里也活泛起来,这才琢磨着去蒋家回个礼,又因为不知送什么好为难起来。
谁知她这边东西还没备好,却先传来了二妹谋害亲夫的消息。
章家一家人心思各异,因着章映月毕竟是证据确凿处刑的,只草草办了个礼不提。
书房院。
德儿在门口候了半晌,终于抓住了匆匆而行的福瑞。
“瑞哥,哥,弟有事说。”
福瑞停下脚儿来,章氏没了,爷里里外外安排的可不精细,如今正是忙的不可开交。
德儿一脸苦瓜色,“哥,有什么事儿咱都可以帮着办,唯请哥给个准话儿,爷他为什么撂开我了?”
那日请了巧珍过来,德儿以为爷终于回心转意了,开始看重自己,可后面进进出出的事情,又都和他没关系,这一颗热乎乎的心真是从天上啪嗒落了地。
福瑞冷眼瞧着,德儿也算得上冤枉,不过没个眼力劲儿却是真的,须得提点两句,“不是我说你,凡咱们近身伺候爷的,那无论上下唯爷最大,若是因为什么旁的事儿犯了爷的忌讳,你说还有甚以后可言?”
德儿惊疑不定,越发惶恐起来,“求哥哥明示!”
福瑞到底心软,瞧着往日情分,把他拉到墙角只留了一句,“如今阖府上下,谁不知道沐姑娘是爷心尖儿上的人物?”
德儿琢磨着,是啊,可自己又没和沐姑娘犯过冲,如何就惹了爷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