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香丸,十几年前也是我朝酒楼食肆常用的调料,因具有微毒被禁用,是从你卧房中搜出的,章氏,你可认罪?”
章映月冷笑不语,为找这么个稀奇东西构陷她,蒋经屿真的费心了。
侯知县瞧她冥顽不灵,又叫带人证上来。
章映月猛的回头,瞪大了眼睛。
来的不是巧珍那贱婢,而是与她朝夕相处的桃儿。
她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桃儿却规矩跪下,目视前方,流利的开了口。
“奴婢桃儿,是章氏陪嫁,章氏一直携带这瓶药,在老太爷去新房看她时,诱着老太爷和她提前饮了交杯酒,事后便藏在梳妆龛中,奴婢收拾东西时才发现。”
“贱人。”章氏喃喃道,这个时候,她突然出奇的平静起来,生硬的扯开一抹笑,“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会有这种药的?”
桃儿理直气壮,“这等私密事,你自然不会说给奴婢听,可嫁人前你百般抱怨老太爷的不是,若是他早些没了你好独自逍遥。”
啪!
耳光清脆响亮,桃儿猝不及防,被章氏扑过来抽的偏了头,眼神闪烁,不再出声了。
侯知县最厌恶女人斗嘴,一拍惊堂木,“拉开,下一个。”
衙役将章氏和桃儿强拖开。
巧珍施施然走了进来,她瞧了眼蒋经屿,“奴婢知道章氏是什么时候买的药,从何处买的药。”
侯知县冲江师爷瞥了眼,后者正奋笔疾书。
“章氏在新婚当天吩咐奴婢去城北找药贩子韦哥儿,要能让人吃了精神大振的开胃药,那韦哥儿一听就明白了,可见章氏并非第一次买药。”
“我为什么不让桃儿去,却吩咐你这个不认识的贱婢?”章氏好像把全身力气都用在了刚才那一巴掌上,现在软软的坐到了地上。
“你说桃儿是陪嫁,知道你的心思太多了,恐怕她猜到事情败露,这才叫给奴婢,奴婢只当是新娘子要讨好老太爷,哪想的了那么深?”
“此话有理。”
侯知县满意的冲蒋经屿点点头,又让衙役去了城北传唤韦哥儿,却不料早已人去楼空。
韦哥儿本是巧珍在戏班子时认下的熟人,初时一听要到公堂给人做证,吓的当即就软了腿儿,还以为巧珍要出卖他,不过巧珍再三保证,不会伤及他一根毫毛,只配合演出戏便好,事成之后还有银子拿。
韦哥儿弄明白前因后果,心里清楚这丰弋县是待不下去了。干他们这行当的,讲究个身份隐秘,行踪不定,且非熟客不接,毕竟是违禁的事儿,谁会拿坐牢蹲大狱开玩笑。
因巧珍当年由戏班主介绍,他才放心,现在看来巧珍已经把自己交代给了蒋家,甚至县衙,只不过事情并非冲着自己来的,暂有喘息之机,韦哥儿转转眼珠,左右也是要卷铺盖走的,不妨应了她最后捞些银子。
城北的民房早没了人影儿,不过搜出了那房事助兴的、蒙汗迷魂的各种药,瓶瓶罐罐被衙役收在了包裹里,一齐呈上了公堂。
巧珍听得没搜到人,不禁带出几分急色来,韦哥可是已经收了她的钱,答应过来做证的,怎么如今只留药便跑了?有老爷在,谁还能真追究他责任不成?
这胆小如鼠的,早知道就一个子不给他。
巧珍冷冷瞥了眼章映月,即便如此,她也甭想逃过去。
章映月木木的,不再喊冤辩解,也不看那什么证据,只一味盯着蒋经屿的侧脸,把蒋经屿看的皱紧了眉头。
侯知县好奇的翻了翻,又喊当时看诊的柳大夫来。
柳元微早在蒋府住了多日,虽好吃好喝伺候着,可他心里始终悬着,直到今日开堂,才算是舒了口气,便又把老太爷心疾受不得刺激的话重复了一遍。
柳元微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高喝,“且慢!”
众人皆向外看去,一个穿丝绸褂儿的男人跳着脚儿道,“此事另有隐情!”
是章老爷。
蒋经屿眯起眼睛,他此刻不是在怡翠阁么,怎么知道信儿的。
侯知县本就不耐烦断这些官司,以往都是江师爷代审,自己念个词便可,今日等着衙役去叫人,又听了柳元微絮絮叨叨一大篇话,早就麻烦了,不悦的看向来人。
这章老爷他也认得,不过一破落户儿罢了,整日显摆风雅,甚至还点评过自己的字画,不可不谓猖狂。
如此个蠢材,跑到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江师爷提醒道,“大人,这是被告章映月的父亲。”
原来,怪不得能教出这么个不知是非、胆大包天的女儿。
侯知县冷了脸,虽不愿意让他掺合,可到底还没宣判,按律和案情相关的人可以申辩。
“什么隐情!”
章老爷被放了进来,扑通跪下抹着泪儿,“大人,我这闺女自小优秀,爱读书习字,学圣人之言,
没做出一件出格儿的事,更别说这让害人命的恶事了,求大人明鉴哪!”
这话说完,旁人还未反应,章映月先嗤笑出声,章老爷脸色难看起来。
章老爷又何尝真关心她,大女儿和小女儿婚后还时不时的接济娘家,这个白眼狼蹦子儿不给,连来往都断了,让他说,如今她死活关自己屁事。
不过家里还有个爱哭爱闹的老婆子,若是让章夫人知道女儿被人送上公堂,自己还不闻不问,又是一桩闹事,不妨过来看看喊个冤,却也不指望把人救出来,女儿是个没良心的,没必要连蒋家也得罪了。
一堆废话。
侯知县彻底黑了脸,叫衙役把他叉出去,拍了惊堂木道,“犯人章氏,谋害蒋家老太爷蒋文启一事罪证确凿,依据本朝律法,判缢刑。来人,上白绫。”
“蒋老爷,我是真心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