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原还嫌弃蒋老太爷年纪大,比不得和班子里的哥儿们在一起逍遥,可毕竟蒋家是数得着的富户,谁不想过穿金戴银、珠围翠绕的日子呢?因而也就乐得去了。
谁知进了府,老太爷倒没动她,听院里碎嘴婆子说,指不定是要把她分派到少爷身边服侍去。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巧珍喜得眉开眼笑,蒋经屿是什么品貌,她若能伺候少爷,便是做个低等丫鬟都愿意。
可老天爷就爱开玩笑,她心里刚热乎着呢,章氏就进了门,原也不打紧,可这扫把星却把老太爷给克走了,这下再没人提起之前的事。
巧珍哪甘心一直这么虚耗,转眼她都十六了,过了好时候更难成事。
这章氏顶着个才女的名头便心高气傲,连着那陪嫁丫鬟都猖狂,何曾把她们放在眼里。若是遇见那好主子,不说嫁得多高,起码误不了终身,跟着这位尽多少心也只是肉包子打狗。
更何况章氏那丑样子,时不时找自己麻烦,恐怕也有嫉妒之心在,等着她提携自己,白日梦!
巧珍算是想明白了,路上反复琢磨,倒生出一招毒计来。
院里已经掌了灯,隔着纱窗可隐约瞧见里面的人影,巧珍蹑手蹑脚走到窗下,还没听得什么,哗啦一声门帘儿动了,桃儿端着盘子侧身挪动,巧珍赶忙上前帮她掀了帘儿。
“跑哪儿胡混了?连夫人都找不到你。”
桃儿出来冷冷斥道,“伺候夫人竟是我一人的事儿么,你倒成了个自由的。”
“夫人可休息了?”巧珍难得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掀了帘子一角往里面张望。
桃儿不悦地低声呵道,“你干什么!莫扰了夫人休息。”
她话还没说完,巧珍忽的钻了进去。
桃儿气的干瞪眼,若不是手上端着盘不便利,非得把她这小蹄子拖出来不可。到底没奈何,丢下句“等着挨罚吧”跺跺脚走了。
章映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难安寝。
这段时间总是如此,心口火烧火燎般,忆起蒋郎来又是甜蜜又是伤心,想到客房院儿住着的那狐媚子,就恨不得拿剪子划了她的脸,看她日后还怎么出去惑人。
正是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影儿从屏风后闪了进来,悄声道,“太夫人。”
章映月被唬了下,回过神来骂道,“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我休息了么?”
巧珍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没有丝毫畏惧,走到床前蹲了下来,“奴婢明白夫人的烦恼,是来为夫人解忧的。”
不等章映月开口,她继续道,“我前两日回家听着了个消息,说不定能把府里来路不明的人请出去。”
来路不明?
章映月眸光闪动,却是压下了火气,“你且说来。”
“这次在家里,奴婢听老子娘提了件稀罕事,后街上有位年过半百的秀才没了老婆,寻思着再找一个,本以为自己年纪大了,条件又不甚富裕,定找不到什么多好的,因此跟媒人说只要能过日子操持家务即可。”
“岂料,”巧珍抿嘴笑道,“那排队等着相看的人从他家门口快排出街口了,竟然还有妙龄的黄花闺女呢。”
“什么意思?”章映月冷冷道。
巧珍忙敛了脸色,“天下哪个女子不仰慕那有才的?张口便能吟诗,提笔便能作画,文质彬彬的让人佩服。奴婢思量着,沐姑娘父母都去了,如今只孤零零一个人,长久下去怎生是好,定要找个好人家嫁了的。
她虽出身乡野,缺爱效仿您去读书,要婢子说她读书是假,勾引爷们是真,太夫人您是府里辈分最高的,何不做主为她定了终身?”
章映月面容平静,眼底却暗流汹涌,轻抬了手示意她住嘴,“你下去吧,我自有安排。”
巧珍话还未说完,不解其意,偷偷打量她两眼,还是乖乖起身出去了。
桃儿就在门口候着,还道那小蹄子定要挨上夫人一脚,却见她好端端走了出来,又惊又疑,“你在里面干什么了?夫人可醒着呢?”
巧珍可不怕她了,哼的一声扭脸儿就走了。
这小贱人,桃儿不禁气笑了,真是得志便猖狂,无论有什么私密事儿,最后太夫人不都吩咐她么,还想瞒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