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信上的字,七扭八歪,各有各的丑法,笔画都对,倒像是谁故意写乱似的。
放眼府内,下人们连字都认不全,主子就只有——
他暗暗吃惊,章映月这个贱妇,果真没完没了的生事么?
若是她写这样的信给自己,岂非乱了纲常伦理?
蒋经屿面色变幻,当日德儿说是向喜来过,自己并未核实,就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沐琬,现在想来,莫非另有隐情。
沐琬观他出神,就知道自己能摆脱嫌疑了,用拍马屁技能助攻,“蒋老爷明察秋毫,必不会冤屈了我,让写这下流艳诗的小人跑了去!”
蒋经屿转眼瞧她,美人面带得意,纤纤素手叉到腰间,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跳动,俏皮地撅着嘴儿,确是受了极大委屈。
便是他心中有气,在这鲜活明艳的人跟前也无从发作。
“此事爷会继续查证,如今先算你清白。”蒋经屿话音刚落,对面的美人就急着要分辩,他继续道,“你受了委屈爷自然补偿,不会平白让你受苦。”
“那向喜现在还跪着呢?”沐琬向外头示意道。
“福瑞。”
蒋经屿喊了声,福瑞心领神会地去了。
沐琬这才放心,刚想告辞,不料蒋经屿从袖中又抽出了一份儿卷着的纸,“再看这个。”
这还是昌鸿书铺印刷的卷子呢,沐琬点点头,“这确实是我留给你的。因为你昨晚说也想试试,我还以为—”
他脸色变得真快,刚才都云收雨散了,这一瞬又阴了。
沐琬小声坚持着,“我还以为你想做数学题。”
怪不得她说白天精神好。
蒋经屿深深叹了口气,背过身挥挥手。
沐琬一思索,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合着他以为自己今日要来自荐枕席,才先发制人罚了向喜,表明“心意”么?
好得很。
沐琬勾起嘴角,留了句“淫者见淫”给他,迅速关门出去了。
蒋经屿愣了愣,转身欲教训她,一开门却正对上章氏的脸。
多了章氏这个怀疑对象后,他心中膈应,她还自找过来,真是不长眼。
外面天色擦黑,已到晚膳时分,她还有什么事巴巴的过来?
蒋经屿只作看不见,回到书桌前把沐琬自证清白的那句话扣过,却发现这并非白纸,原来是副溪山兰景的小图,夹在叔父信中赠予他的。
他竟忘了这茬,还让沐琬给“玷污”了背面,气的发力“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章氏仍默默站在门口,不说话,安静地望着他。
蒋经屿装模作样的翻了两页书,实在受不了门口瘆人的目光,“福瑞!”
福瑞才从外院回来,见这阵势就道不好。
如今他也看明白了,这章夫人三天两头蜂儿闻蜜似的绕着爷的院子,恐怕这讨好里还存了点不能言说的心思呢。
爷相貌堂堂,家世有好,丰弋县不知多少闺秀们心里惦记着呢,这章夫人辈分虽高,可也不过二九年华,还做了寡妇,见了爷不定生出了什么想法儿。
不过这话只敢心里琢磨,可万不敢吐一个字。谁家若出了那有违伦理的,可真辱没门楣,变成人人唾弃的了。
福瑞也不担心爷会动心思,爷什么样儿的美人没见过,章氏还排不上号,可就怕她这个缠劲儿,让底下人瞧见,若是背地乱嚼舌根,传出什么不干净的谣言可就麻烦了。
就眼前,章氏跟木桩子似的杵在门口,一言不发,痴痴的瞧着里面,福瑞都觉得后背发凉。
还有那陪嫁丫鬟桃儿,低着头像个稻草人,也不知提醒下自家主子。
听着爷一喊,他就立马会意上了前,“见过章夫人,爷该着休息沐浴了,夫人有什么事吗?”
什么下贱人也配跟她搭话。
章映月只盯着蒋经屿,她只想听蒋郎开口,上次他嫌自己浓妆艳抹,这回她便素颜过来了,心里默默背了几首吟月的诗文,想着一会可能会用到。
蒋经屿拧着眉毛瞟向门口女人柔柔的目光,他已然明白了,写那艳诗的绝非沐琬,定是这不要脸的爬床妇人!
“福瑞!送客!”
福瑞忍着笑高声道,“夫人请,爷要休息了。”
章映月终于收回了目光,推开福瑞,“经屿,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