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听闻她的来意,显然惊讶了,领着沐琬进了店里,给她上了杯绿茶,这才透过小火齐慢慢看起来。
再说临松书院。
自从那次苏启提出可以直接把鸡腿数设为小圆圈后,学生们就“迷上”了利用小圆圈解题,还照着算学课本上的题一一比对,谁发现了能用设圈解出的题就立马告诉大家。
甲班的算学学习热情日渐高涨,带动着其他班级也进入了“沉迷算学,难以自拔”的状态。
苏启现在最期待上的就是徐院长的算学课,他发现了学算学不总是枯燥乏味的,可以很有趣,大家一边调侃打趣一边寻找破题之法。
学生们都看出来了仇髯老生出题是有规律的,并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而是花了心思在引导大家。
通过徐院长再次讲解和尚和鸡兔的问题,他们已经彻底学会了这种方法,只不过还不知道要怎么叫它,只会用“圆圈法”代称。
徐科隐也对那位“仇髯老生”起了兴趣,很想同他见面讨教一番,不过问了班里的学生,因为他更新时间不定,还没一个人见过,只得作罢。
今天下午,就有那眼尖的发现木板上已经更换了内容,匆匆跑进来告诉大家。
张兆出去抄了题,清清嗓子朗声念道,“王二吃点心。有人问食之几何,答曰,昨日吃下去的块数加上今日吃下去块数的三分之一,再加桌上剩的二十三块,一共一百五十。昨日吃下去的二分之一加今日吃下去的二分之一,共九十又六块。提问,王二吃了几块?”
“这次的题好长啊!”
“哈哈哈哈,这王二怕不是饿死鬼托生的!”
“就是,正常人谁能吃下去那么多!”
“该不会这个仇髯老生是个老饕吧?吃包子、鸡兔,现在又吃点心。”
“好了,你们正经想想怎么算。”
分数的概念他们已学过了,也会简单计算,可这道题又是昨日又是今日,苏启一时间不知从何入手。
齐汝望着热火朝天的学生们,深深叹了口气,“院长,这节课我申请调了,把经史和明日你的算学课换一换。”
徐科隐嘴角翘起,瞥了眼他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替学生们在此谢过齐先生了,先生放心,我也定会督促他们学习经史的。”
齐汝哼了声,才要回去备课,又被徐科隐叫住。
“先生,我知道您一直对江世铭违反纪律的事情不满意,学生们私下也有不少说法。为了保护书院风清气正的学习环境,我会跟全体师生说明白的。”
“找师生说明白什么?”齐汝懵了,不应该是找江世铭说明白么?
徐科隐笑笑,“先生马上就知道了。”
几个班的学生聚到了一起,大家交头接耳,议论不绝。
今天是怎么了?按理说只有每年考试结束,或者刚入学才会把大家聚在一起。
教经史的齐先生,教律法的苟先生,教特科的周先生都在前面站着呢。
“徐院长来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徐科隐站到临时搭起的简易台子上,“各位,今天把大家聚在这里,就是为讨论一个问题。”
学生们都屏息凝神地听他说下去。
“处淤泥而惜羽,是智是愚?”
底下有小小的躁动。
徐科隐鼓励道,“大家想说什么话不必拘着,只管说就是。”
“是愚。”
不知谁嘟囔了句,学生们哄笑起来,更多的人叫道“是智!”
大家清楚院长想要的答案。
“他的想法没错。”徐科隐正色道,“身处淤泥,多少会染些不洁,过分爱惜羽毛就丢了性命,是愚。”
底下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院长会这么说。
“你们可能见识过强权欺压,见识过贪财贱义,见识过为五斗米折腰之人,很多心怀热忱的学生,在无数次被打击后,终归与污浊融为了一体,反倒嘲笑起洁净之人清高。”
“可大家是否想过,以萤火之力相聚才得炬光,若是因见识了黑暗就放弃发光,放弃读书的初衷,那寰宇之间有有何未来当期?”
徐科隐顿了顿,学生们若有所思,鸦雀无声。
齐汝眼神微动,他好像知道徐院长想说的是什么了。
“临松书院自开办至今,共收学员千余人,鸡鸣而起、夙兴夜寐,为考取功名十年寒窗。我和先生们不求你们都能成为什么高官大才,但求来此受教的学生都能明是非、存大义。”
“越是眼见心知一些污浊之事,越要坚定读书的信念,怀揣赤子之心的人越多,污浊便会越少。”
有人默默看向甲班,那位混世祖平常不来,一旦来了就闹的鸡飞狗跳,甚至拖了好几位同窗流连花街,荒废了学业。
他曾义愤填膺的要找先生告状,可后来明白江家父子之威势,连院长也不敢怎样,再读书中的大道理时,心里便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大道理都是空话,并不实用。
有权就有了一切,就有肆意妄为的资本。
他这样恶意的想法,往往并不能带来快感,而是更加憋闷。
今天,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读书,有权,然后造福百姓。
纵使不能够惩罚贪官污吏,甚至还要在某些场合被迫低头,可只要坚持本心,就如同在漫漫黑夜中发出萤火之光。
苟先生面色难看,正要上前,却被齐汝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