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子被他命福瑞丢给庄上管家了,那办法写的确是细致,且看能不能起作用吧。
“爷交给庄子上了,若真有用,必得好生谢你。”蒋经屿淡淡道,差点被她带偏思绪,“你若想散心,自可叫福瑞寻上小厮跟着,定能护你周全。”
沐琬瞧着他神情阴了几分,似想到了什么不快的事儿,越发心虚起来,有意弥补刚才的过失,开口解释道,“老爷想岔了,我是自小体弱不爱走动,并非不敢出去。难为您事务繁多还关照我,您真是个顶有善心的好人了。”
蒋经屿差点儿被入口的茶呛到,真难为她转着弯儿的夸,他倒可以给她个正大光明的机会,便故作听不懂的模样,“爷过来问问你近况,就叫有善心了?”
这人怎么连客套话都听不出来,沐琬心里吐槽,笑靥如花,“那当然了,您惦记着我是不忘旧恩,说明老爷有情有义,您拿走册子是惦记百姓,说明老爷懂扶危济困。见微知著,像您这样品德高尚的君子不多见了。”
蒋经屿心底暗觉荒谬,更添了防备之意,欲引她多说些话,好寻出破绽。
她拍马屁的功夫如此老道,料定是惯犯,遂起了捉弄之心,“这话你可说错了,我拿走册子是为了田庄少些损失,能多赚银子,而惦记你嘛——”
他有意顿了顿,沐琬紧张的收了拢衣服的手,就听得后半句道,“是府上规矩不养闲人,若你整日无事可做,不如帮着他们干点杂活。”
什么?
沐琬简直想跳起来揪住他领子咆哮,世上怎么有这种怪脾气的人啊啊啊!
可一想自己确实在白吃白用,刚兴起的丁点气势立马烟消云散。他是真心打算让自己干活,还是故意为难?
蒋府怎么可能缺人手,那就是还记恨自己刚才那一下了。
沐琬无奈的叹口气,认命地继续发动彩虹屁试图挽救,“我听向喜提过,您素来是最宽宏大度之人,而我又是乡下来的女子,自然无知懵懂,难免举止无状。”
“您不仅没有厌烦我,还处处关心,刚才定是听我说体弱才想让多干活,多锻炼,您的心意我都懂,以后会顾惜身子的。”
这话真是大言不惭。谁关心她了?
蒋经屿又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人身份绝非村姑沐琬,否则不可能如此伶牙俐齿,必定是苏启提过的骗子团伙,见蒋老太爷过世便觉得蒋家好欺负么!
笑的是这女骗子当真会胡说八道,颠倒黑白,不知那给自己算姻缘的媒婆是不是也这般巧舌,才把父亲唬了去。
弄清楚了她的身份,算是不虚此行,接下来只要引她上钩便是。
以骗斗骗。
蒋经屿佯做欣慰地点头,“不错,你确是爷肚子里的听音虫了。以往就听大夫说过,那体弱多病的更不能富养,需得加强运动才能健壮起来。”
“刚才爷故意指使你干活,原本还怕你恼,没想到你竟这样通情达理。姑娘说自己在县城再没亲友了,不知有什么长远打算?”
这人,真的假的?
烛光明灭,照亮了男子英挺的面容。他眸光温柔似含了星辰,正一错不错的望着自己,仿佛已有千万般情意在里头,刚才的话也真是为自己着想。
沐琬被他整的一头雾水,从进门开始,先无礼,后道歉,先关心,再为难,这会儿又含情脉脉起来,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富家老爷的心思果然难测。
配合还是要配合的。
沐琬把刚才剥好的核桃仁推过去给他,试图缓解这视线带来的压力,“尚未想过以后如何,不过我准备在外面干些杂活,以后攒点钱做小本生意,就不会总在府上叨扰了。”
蒋经屿心中嗤笑,就她?
真把自己当做三岁小儿了,一个女人家想做生意白手起家养活自己简直做梦,更别说她还生了这样一副相貌,若到怡翠阁卖身另当别论。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离沐琬更近些,愈加放缓了声音安抚,“别怕,若你有任何难处,爷都会鼎力相助。”
低沉磁性的嗓音像只好听的大提琴,轻柔的吻着人的耳膜,男子疏朗英俊,金线钩边的月白长袍衬得他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温润通透,一眼万年。
沐琬差点溺在这多重攻势下,却听得向喜在外面喊道,“姑娘,姑娘!”
二人皆是一惊。
沐琬赶紧起身问向喜何事,蒋经屿不耐烦的闭了眼,差点想把这碍事的小丫头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