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先是愣住了,她呆呆地将目光看向褚越发声之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随后顺着脸颊滴在了手上。
她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发出艰涩的声音,“越儿?”
语气里充满不确定,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褚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握住余氏的双手,一手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儿子不孝,让娘操心了。”
“越儿!”余氏一只手不够,双手放在他脸上,动作十分急切又轻柔地摸着他的脸,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角,她的泪水如决堤般落下,确认过后更是颤抖着双手捶打着他的肩,像是要将以往的痛苦一并发泄。
见到此景,一旁的褚衡连忙抱住余氏的胳膊,瘪着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别打爹爹,祖母别打爹爹!”
许是被褚衡的哭喊唤回了理智,余氏停下动作,揽住褚衡两祖孙哭成了一团,发泄着这半年来的痛苦情绪。
褚越默默地在一旁拉着两人的手,心里着急,不知怎么劝慰才好。
好在痛哭了一场后,余氏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轻拍着褚衡的背,把人哄好了,这才静下心来关心躺了半年的儿子。
“可有哪里不舒服?”余氏虽看不见,但表情十分关切,对褚越的态度就像捧着个易碎的瓷器。
褚越握着她的手,十分耐心,他沉着答道:“儿子都好,娘不必担心。”
他心里对余氏失明有点猜测,却没有问,不敢再揭开伤疤叫她伤心。
“那就好,那就好。”余氏此时才露出点笑意来,褚越醒过来已是幸事,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说完这句,母子二人相对无言,褚越本身就是个性子沉闷不爱说话的人,隔了这么久没跟余氏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扯些什么话头,只好沉默着帮余氏折油纸袋,他手又大,做起这些活来显得束手束脚。
余氏哪里不清楚自己这个儿子,他是个不爱说话默默做事的性子,她笑着让褚越放下油纸,带褚衡玩一会儿,父子间倒也显出几分温情。
主要是褚衡比较活泼,他自出生后就没见过会说话的爹,时常一个人呆在褚越房间自己玩,此时能有互动他自然好奇极了,连褚越的头发都能玩一阵,褚越只需要认真地看着儿子,没事帮余氏端端茶就好。
三人就这么在堂屋里坐到了天黑,眼见时间不早了,舒玉还没回来,褚越皱着眉,衬着严肃的表情显得有些凶,他问余氏道:“舒玉怎么还没回来?”
余氏听到这句也觉得奇怪,她算了算时间确实到小玉回来的时候了,怎的还不见人影?
“往常这时她都到家好一会儿了,”余氏犹豫了一下,“莫不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舒玉回来,褚衡都跑到院门口等了,褚越看了看天色,再晚天就全黑了,他起身打算出去接一接人。
“娘,我出去接她。”
余氏见他这么紧张媳妇,笑着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褚越“嗯”了一声,叫褚衡和余氏呆在一起之后便出去了。
他先去隔壁花婶家走了一趟,开门的是花婶,见到褚越时她惊讶地瞪着眼,“褚越?你醒了?”
褚越点头,没多少寒暄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道:“花婶,不知舒玉有没有来找过您?”
花婶摇了摇头,见他一脸凝重,回道:“小玉老早就回家了,她现在还没到家吗?”
“打扰您了。”褚越又点了点头,两条浓黑的眉毛几乎要拧在一块,大步朝县里的方向走。
舒玉之前跟他说过她在县里摆摊,村子通往县城的路有两条,其中一条是小路,他料想舒玉平时不会走小路。另一条大路走的人多,只是要经过一片林子,他脚程快,身上有些功夫,两刻钟便赶到了县里。